“無邪。”剛一回府作了些簡單的包紮,就被母親叫住了,“來陪你老母親我聊聊天兒呀。”
老麼?按人族的概念算起來,母親也是五十出頭了。但任誰看她的容顏,也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
但“老母親”僅限於她自稱,徜若我也這樣稱呼她,包準要挨錘。
“秋麗姐今天過得如何啊?”
我溫著酒,在她麵前也落下一個杯子。
“你爹爹回來了,還帶了好些吳國的果子,可好吃啦。”母親掩口燦笑,十分明媚可人。
“難怪你這樣開心。”我嘻嘻一笑,“不知道狐偃哥哥什麼時候能跟父親一起回來一趟。”
母親突然抬起頭嗅了嗅鼻子:“有血腥味。你受傷啦?”她的眼睛是十分純淨的棕紅色,像秋天的落葉,在陽光下會微微泛紅光,絲毫看不到歲月經曆留下下的滄桑感。
“一點擦傷,不打緊。”我飲下一杯酒,溫溫熱熱的,冬天喝剛剛好。
“還是要小心點喔。”她微笑著,一手接過我倒的酒,另一頭一揮袖子,已轉瞬丟出去三把刀子,將一隻蝠鳥,一個蜈蚣,還有一個隻悄悄潛入的老鼠釘死在窗邊。
“秋麗姐的手法還是一如既往得,又準又狠。”不忘跪舔一下母親的高超手藝。
“看來你又有兩日睡不了安穩覺了。”她很沉靜地歎了口氣,甚至沒有回頭看她的“成果”。
我笑了笑:“不妨事,我習慣了。”
我的母親是一隻貓妖。
而我的父親是人類,所以我隻能算一個半妖。
一般來說,妖是很難這麼不著痕跡地在人族建立一個身份的。但是我母親做到了,而且是一個相當顯赫的背景:鄭國皇族的女兒。
我也曾經很好奇母親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可惜她的記性非常差。不是那種失憶般的差,關鍵的事情還是記得,但是這些對她來說無關痛癢的人族繁瑣,大約每過十年就像清洗過一般模糊掉。一如她所有豔麗的傳說軼事,我都很難從她那裏得到求證。
我很確定如果我有十年不見母親,她也許會忘記我是誰,然後必要的時候,就像今天殺掉這蝠鳥一樣像我丟刀子。
從獸類修煉成妖並非易事,所以當能夠化成人形之後,每隻妖都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母親就是健忘。
講真,這個缺陷感覺對她自己沒多大影響。對我們周圍這些人和妖來說,性命之虞又危險不少。
這不能怪母親,妖的生存環境本來就極其險惡。若沒有相當的警惕心和機敏,是難以存活下來的。
在鳥獸形態時,一邊在自然的弱肉強食中想方設法存活,一邊要勤於修煉。
成精之後,很容易因為奇異而豔麗的毛發而成為獵人們爭相捕殺的異獸。
等到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形之後,妖族每隔十五年又會經曆一次天劫,若是扛過去,就又享十五年太平,扛不過去就會丟掉性命。
有時候我覺得,這就是老天在懲戒那些想突破自然之道,妄想逆天改命的飛禽鳥獸們。
一般的蟲獸壽命也不過十幾年,修成人形後的十五年之輪回難道不是另一種造物之神的淘汰遊戲麼?
作為一隻半妖,因著人類的血統,我沒有修煉成人形的煩惱。
而相應的,我也失去了妖族野獸一半的敏感度。直接體現就是,我很難掩藏自己作為妖的氣味,因此非常容易被妖族發覺。
且我有一半人族的血液。
這就很讓人煩惱了。
等於,我在妖族眼裏就是一塊極易識別的,香噴噴的肥肉。
平日裏噴些香膏還好,但是我要特別小心不能讓自己受傷。
我的血的味道會瞬間四散開來,吸引很多爬蟲異獸。就像在母親房間短暫的停留,就有一些嗅著血的蟲獸跑來。
當我受傷的時候,我不能睡著。否則等醒來說不定就會發現一群妖獸正準備對我大塊朵頤了。
我需要一直保持清醒,直到我的傷口徹底愈和,血的味道完全消散掉。
瞧,我的一身輕巧逃跑的功夫,就是這樣日複一日的訓練中得來的。
不過我的傷口的愈和速度也要比一般人要快一些。也算聊有欣慰了。
“你的探夢術最近可有進步?”母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