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之中,仍然閃現著那一幕幕驚魂的場麵,一個不算高大的男人鮮血淋淋地站在煙火已然散去的戰場之上,作為戰勝者的他卻沒有絲毫的愉悅之心,心中隻剩下無比蒼涼的空白一片。他那被血水染作鮮紅色的軀體此刻也搖搖欲墜,但憑著一絲清明仍然支撐不倒,他也知道,敵人已經死光、逃光,他也很快要倒下去了,隻是不知道此次倒下去是否尚能起來?他的周圍卻躺著一堆堆的早已冰冷的屍體,有的尚且保存著整體——那是因為男子為求速度而捏死了他們,然而更多的則是殘軀斷肢,這些人則是完全被被站立著的人給撕裂了,一時血雨腥風,讓他自己也覺得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不過以後有人跟他說,這並不殘忍,因為被他殺死的人比他還要殘忍百千倍,況且他們是敵人。
荒涼的原野之上隻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男子,一個能讓人感到心驚膽戰的可怕男子——他擁有野獸一般的眼眸,轉目之間,眼神中隱隱閃現著凶光,讓人見之不禁心中發寒;他擁有野獸一般的狂性,轉瞬間,一群高大威猛的被人視作凶神惡煞的讓人聞之色變的殘忍的鮮卑強盜們就被他赤手空拳地盡數殺光,那身手快得如閃電一般,一招掠過,讓人根本就沒看出他是如何出的手,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出手了,因為他的對手都死了;他的麵目如鬼魅,肮髒的發絲胡亂地垂下,遮住了他的臉麵,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遮住那一雙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眼眸,而他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如一個死神一般,讓人畏而遠之;他的心如金石一般冰冷,揮手之間,一條條生靈就在他的指尖翻轉中悄然消失……
此刻,他俯身看了看他自始至終都在保護著的那個女孩,露出一絲微笑,喃喃道:“好漂亮的人兒——”然後,他眼睛一閉,搖晃著倒在地上。
“殺——殺——殺——”
深沉之夜,驀然傳來一陣讓人心驚膽戰的嘶號之聲,這聲音猶如遠古獸吼,驚得身邊的佳人醒轉過來,將那仍然在夢魘中嘶喊驚懼之人緊緊擁抱住,連連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賊人都被你殺死了!”此刻,一股異樣的感覺使得驚懼之人獲得一絲的慰藉,嘶喊之人方才停下嘶號之聲,慢慢平靜下來,靜靜地偎依在她的懷裏。而她,如此抱著一個剛剛見麵幾個時辰的男孩,此刻也不覺得有甚不對,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受驚的孩子,需要有人安慰,更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
也許他從來都沒有殺過那麼多人女孩如此想著,回憶起今日那既驚險又可怕的戰場,心想,他倒是天生神力,隻是膽子未免也太小了點吧——她自認為見到這麼多的死屍是沒有害怕過的——怕是在此之前他從未殺過人吧,故而今日殺了這麼多人引得他精神失常。
一夜靜靜地過去,涼風沒能驚醒相互擁抱著的兩人,黑魆魆的原野也漸漸地變得美麗起來。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林蒙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入目便是刺目的明媚陽光,他的心裏不覺讚歎道:“陽光,真好!”不知為何,他對陽光越發地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當他感覺身體異常溫暖之時,方才發現自己竟然擁抱著一個女孩兒,不過他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雖然從他現在的年歲上來看比那女孩兒大不了多少,但是其實這女孩兒要做他女兒才能說得過去,隻是陰差陽錯之下,他們此刻正以同齡人處之。
她仍然沉睡著,他看到這漂亮的臉蛋,驀然想起昨日之戰,那一戰猶如一個夢魘,死死纏繞著他,雖然他看過無數次殺人場麵,但是真正由他親手殺的人,卻沒有一個,昨日也就是他第一次殺人,原本以為殺人不會讓他有什麼心理負擔的,但是成群的人在他的腳下紛紛倒下之時,他方才發現自己已經瘋狂,精神業已到了無法掌控的地步,如果非要形容那時候的他,也隻能以武俠中的一個詞語來形容他——入魔!是的,他那個時候是真的入魔了,他能夠看到眼前的一切事物,不過他的腦中則是仿佛被什麼東西控製著一般,他隻能不斷地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