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溪之傷(1 / 3)

沈家為茶行商,雖非名門望族,在江都地界卻也富甲一方。

沈溪是隨母外嫁的異姓之子,雖被沈德修認為繼子,入了沈氏族譜,卻始終被家兄、族人視為異姓,一直受到排擠欺辱。

少年時,沈溪展露經商才能,受到沈德修賞識,時時將他帶在身邊,讓他參與茶行之事,沈溪很快便對茶行之事駕輕就熟,漸漸,凡有大事沈德修必招沈溪前去商議。族人不滿沈溪受重用,沈德修也盡知,每逢遇到族人欺辱沈溪,必申斥,沈氏族人無奈,隻得將不滿隱於心症藏於暗處。

但隨著溫宜明的病逝,這表麵的祥和被徹底撕碎,露出猙獰的本色。

溫宜明逝於永徽二十三年暮秋,當時沈溪遠在江陵收購毛茶,待他聽聞阿娘病重便立刻回轉江都。

等回到江都,沈溪未入家門,直接奔向沈家大院。見沈家並無異樣,隻是應聲開門的仆從見到他很是驚訝,有些欲言又止。沈溪卻無空理會,直接奔向溫宜明居住的院落,推門進入內室,見帷幔內隱約躺著一個人。

他輕聲喚了一聲“阿娘”,疾步走上前去,挑起帷幔,卻隻見沈德修麵色泛黑的躺在床上,不由大驚:“阿耶,您這是怎麼了?我阿娘呢?”

沈德修本是淺眠,早已被開門聲吵醒,他睜開眼看到沈溪,便虛弱的問道:“溪郎回來了?一路可還順利?”

沈溪恭敬的回道:“一路皆順利。兒收到家中母親病重的書信便急忙趕回,難道信中有誤,是阿耶病了而非阿娘?”

聽聞此話,沈德修卻閉上雙眼,一時哽咽不能言。

沈溪見狀更是不安:“阿耶,為何不見我阿娘?可是去義診了?”

沈德修稍稍平複,知道無法瞞他,便開口道:“溪郎,自你去江陵後,你阿娘便臥病不起,本不欲讓你知道徒增煩惱,奈何半月之後突然惡化,無奈我便讓人捎書信給你,卻不想書信剛剛送出,你阿娘便去了。”

著沈德修已經淚流滿麵,沈溪卻如聽書般,昏昏然。

沈德修見狀更是愧疚,卻又想到幼媳吳青萍,便打量了一下風塵仆仆的沈溪,知他還未歸家,便打發他回家:“溪郎,莫要在我這裏傷心,且回家去,看看青娘和阿玥,再來與我敘話。”

“是。”沈溪早已不能思考,隻是機械的聽從向來敬重的長輩吩咐,木愣愣的起身離開。

待出了沈家大院,轉過街角,看到家門口懸掛的白色喪幡,沈溪才似回到人間。此時他才意識到阿娘已永遠離開了自己,不由悲從心生,痛不自抑的萎縮在路旁,嗚咽痛哭。

他哭了許久才慢慢止住,想到家中無所依傍的青娘和阿玥,便自作鎮定的擦去滿臉淚痕,拖著麻木的雙腿起身回家。

沈溪推開家門,一股草藥味撲麵而來,一眼掃向院,便見到一身麻衣孝服的沈令玥蹲坐在廚房外的爐旁執扇熬藥。

沈令玥一聽到開門聲便驚慌起身,睜著一雙明亮卻又染滿憤怒的雙眸冷冷看向來人。沈溪也是一驚,問道:“阿玥,你怎麼在此熬藥?你阿娘呢?”

見是阿耶,沈令玥先是鬆了一口氣,收起滿身冷意,隨即便又有萬般害怕、委屈湧上心頭,豆大的淚珠不值錢似的往下掉,她邊落淚邊放下蒲扇撲向沈溪,沈溪連忙接住。

待被沈溪抱起,沈令玥才徹底安心,她趴在父親肩上,不由哭訴道:“阿耶,您怎麼才回家?阿婆死了,阿娘也病了,流了好多血,阿玥好怕……”

沈溪一驚,萬般猜測接踵而來,卻也隻能先安撫懷中失聲痛哭的愛女。沈溪邊輕拍女兒後背,邊柔聲安撫:“阿玥莫怕,阿耶回來了,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