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時節,窗外的梧桐開滿了大朵大朵的淡粉色花,微黃的花蕊向外大張著,頗有些歇斯底裏。
月光慘淡,卻倒把這些花萼映的嬌豔萬分。
醫院裏人群熙熙攘攘,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陸安然被綁在病床上,聲音哭的沙啞,雙眼通紅,鼻涕眼淚不止,娟秀俏麗的臉龐此刻已經盡失美感。
“秦世宇,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等到孩子出生後,我會救她!我一定會救她。”
秦世宇眸色閃過一絲不忍,卻在想到顏諾時消散的幹淨,他拿起手帕給她擦幹淨,用了極盡溫柔的語調說道:“顏諾等不了了,安然,你乖,我保證,不會痛的。”
“不要,你再等兩個月孩子好不好,我保證孩子出生後會給她換腎。”她攥著他的衣角,苦苦哀求著。
麻醉的藥效上來,陸安然再也支撐不住,闔上了眼。
“這也是你的孩子啊!秦世宇,我……恨你!”
秦世宇好看的眉眼此時竟然染上了一份心疼,他擦拭著她的眼淚:“我會補償你。安然,恨我也沒有關係,我隻要顏諾平安。”
漫長的黑夜裏,血腥味充斥著整個病房,裏麵忙作一團,都想救回那對可憐的母子。
黑色的轎車隱在夜裏,卻也格外的紮眼。
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跑出,直奔車子的方向,待到跟前,神情緊張的環顧了下四周,才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清冷又帶著一絲壓迫的聲音傳來,
“她怎麼樣了?”
“大出血,但命還算是保住了。”
裏麵靜默了幾秒,才又傳出聲音,“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還有,好好照顧她。”
那醫生低垂著頭,回答道,“是,老板放心。”
男人的星眸裏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仔細看去,竟帶著一份悲傷的意味。
安然,好自為之。
陸安然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一片白茫茫,看不到邊際,她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摸索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
她跌坐在地上,滿目蒼涼,沮喪萬分。
這裏到底是哪?
她是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為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倏的,記憶碎片齊齊擠向她的腦海裏,艱難苦澀,灰暗孤感,連帶著那徹骨的喪子之痛,讓她的腦子漲的厲害,瀕臨崩潰。
她呼痛,抱著腦袋趴在地上,淚水源源不斷的湧出。
她蜷縮在一起,像隻受傷的小獸。
“對不起,都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她即將出世的孩子,卻被他的父親用來為那個女人續命。
他無能的母親,卻無法護他周全。
她該死,她就應該隨著那個孩子一起去了。
一雙肉乎乎的小手撫上她的頭頂,小心翼翼,帶著絲絲傷感。
沒關係,媽媽。
他,並不怪她。
陽光紮眼,人群湧動,病房裏邊卻異常的安靜,生氣全無。
花瓶裏插著的花已經盡數枯萎,活生生的將這裏的最後的生機也給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