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點。
天上是一輪慘白渾圓的滿月,依稀能看見上麵有著點點黃斑,那是隕石砸在月球上留下的巨坑。慢慢的,灰蒙的雲擋住了月亮,人間一片漆黑,除了昏黃的燈光以外再無可以照明的東西。
在一棟還處於建設的高樓中,一點紅光浮現,紅光上飄著嫋嫋青煙。
“嘖。”一聲掩蓋不住的不耐煩出現,在空曠的四麵透風的空樓裏顯得格外清晰,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手機發出的微弱的光照亮了他的臉龐,而那個紅光是他嘴裏叼著的煙。
是伊米爾,他此刻正一手拿著那柄通體黑色的長刀,一手抓著手機,好看的淡藍色的瞳孔裏此刻滿是煩躁。他看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紅點,嘴裏嘟囔著:
“明明就在這附近啊,怎麼會找不到呢?和我玩躲貓貓嗎?”
他抬起頭左右環視了一下,周圍除了水泥柱子以外就隻剩下幾堆灰色的水泥,幾桶深藍色的鐵桶以及一兩把鏟子了,沒有一處可以躲藏的地方。
“難道在樓下嗎?”伊米爾撓了撓頭。
這裏是一處工地,未來應該是要建一棟酒店,現在這棟樓隻有一個原型,遠看就像好幾個巨型水泥鋼條搭成的積木。此刻伊米爾正處於這堆積木的最高層,大概是十八層的位置。
空氣裏滿是無規則飄蕩的灰塵,看上去就像飄動的紗幕,低頭看去,塑料瓶、塑料袋、碎玻璃散落一地。
他走到空曠的平台的邊緣處向下看,底下有一台挖掘機,上麵滿是暗紅色的鐵鏽,整個工地一片狼藉,鋼管土磚被隨意擺放著,一些有土的地方甚至長滿了雜草,看來已經很久沒有動工了。可能是開發商拖欠工資了,地上還有一條紅色的橫幅,寫著“還我血汗錢!”,應該是工人暴動抗議的時候留下的。
也就是說,這裏是“幹淨的”。
伊米爾眼睛不停地掃視著這個工地,卻依舊一無所獲。
“應該就在這啊,薯片給我的定位不可能錯的。”伊米爾皺著眉想。
這時,樓下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聲。
......
如果給蘇曉檣重新選擇的機會她絕對不會來這個破敗的工地。
就在剛剛,她瞥眼看到了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走進工地,並且走上了最中央那棟水泥大樓。一開始蘇曉檣並未多想,覺得最多是一個來偷拿鐵釘的小賊,但是定睛一看,蘇曉檣發現那小賊長得很像一個人,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加上喝了點酒思維有些混亂,這姑娘腦子一熱居然就跟了上去。
可是走進工地的瞬間她又怕了起來。月亮被灰雲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透不出一絲光亮,冷風一吹,雜草隨風晃動,在黑夜中就像無數個鬼影,一片寂靜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可能是老鼠,也有可能是在這定居的流浪貓流浪狗。整個氣氛說不出來的詭異。
不可否認,人類最恐懼的事物一個是未知,一個是黑暗。不管是哪一個,終究其根源還是缺乏安全感。
蘇曉檣現在就賊沒安全感,她看了看身後洞開的大鐵門,想著趕緊回家洗個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然後下午去參加卡塞爾學院的麵試。
隻是,心裏有個倔強的聲音一直在呼喊著,說“不要怕不要怕,你是小天女!”。最後,在心裏那股莫名的驕傲的驅使下,蘇曉檣還是穿上高跟鞋,走進了這棟水泥大樓。
一層,一層,又一層。
蘇曉檣小心翼翼地避開散落在地的碎玻璃或者小石子,盡量不發出聲音,每爬一層樓她都四處張望一下,看看那個小賊是不是藏在了某個地方。可是當她爬到五樓的時候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她抬起頭往上望去,數十個樓層如蜿蜒向上的大蛇,而那個小賊卻還不知道在第幾層。
不過話說就算我看到那個小賊又能怎麼辦?我一個人能製服他嗎?我自己別被綁走就不錯了。
冷風吹過,冷卻了蘇曉檣的體溫,也冷卻了她發熱的大腦,她看了看自己,纖細的腰肢,修長光潔的雙腿,那張雖然花了妝但卻依舊豔麗的臉,走在大街上都會有男人對她流口水,更別說現在她正處於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要是遇到個心懷不軌的人......
蘇曉檣不敢想下去了,她立馬轉身下樓。
她剛要邁出步伐,樓下卻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誰?那個小賊嗎?她已經被發現了嗎?
蘇曉檣開始恐懼起來,她探出頭,透過樓層與樓層之間的縫隙,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她愣住了。
樓下並不是什麼人,或者說人都不是。
那個生物有著一身青綠光滑的外皮,向下看去兩邊有些泛白,整體粗略地計算有兩米多,它的四肢極其短小畸形,就像霸王龍的手一樣,它的移動完全靠的是身體的左右蠕動,就好像還沒進化完全的蛇,在它身後遺留下來了泛著白色泡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