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庵在古刹慶壽室的後山,有青石徑相連,極是清幽雅致。進入庵堂大門,庭院裏有一棵遮的老榕樹,枝葉茂盛得如同一把巨大的綠傘,將庵堂大殿隱隱遮了一半。榕樹的樹幹極為粗壯,要五人合抱,來往香客都這玉堂庵最靈的不是菩薩,而是這株榕樹。
千年大樹早成精,因此,榕樹上纏滿了癡男信女們懸掛的紅綢,有求官求財的,也有求姻緣的,高高低低懸掛著隨風飄蕩,乍然看去,仿佛榕樹上開出的花朵。
香火鼎盛,那香燭的味道也極為濃鬱。
時雍帶著烏嬋、嫻衣還有烏嬋的丫頭彩雲,四個姑娘一同住在庵堂後院的廂房裏,剛把帶來的行李收歸整齊,師太便帶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尼姑拎來了齋飯。
玉堂庵師太法號淨玉,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長得慈眉善目,寶相端莊,對時雍也極為客氣。
“山野庵,飯食粗陋,郡主不要嫌棄才是。”
時雍手拿佛珠,看師太客氣,也對她端正地禮了個禮,低眉順目地道:“師太客氣了。我來貴庵,本是為了洗淨塵欲,為國祈福,又怎能貪圖口腹之欲……”
她看一眼已經被彩雲和嫻衣擺在了桌上的飯菜,竹筍、香菇,還有一種叫不出名的野菜和幾個饅頭,輕笑一聲道:“筍,寬胸利膈、消渴益氣。香菇,益氣養胃、健體安神。這些都是好菜,我極是喜愛,有勞師太了。”
淨玉師太仿佛鬆了口氣的樣子,又了幾句客氣話,囑咐一些廟中日常,便告辭離去。
“郡主慢用,有事盡管差人來告知貧尼便是。”
時雍再次謝過,親自將淨玉師太送到門口,看著她遠去,這才關好門返回來,坐在桌邊托著腮看桌上的粗茶淡飯,咽了咽唾沫,眉心微微蹙起。
“嫻衣,半月是多久?”
嫻衣正在置放衣裳,聞言回頭愣了愣,看她這副模樣,微微笑了笑。
“回郡主話,半月是十五日。”
時雍懶洋洋的,“現在幾了?”
嫻衣知道她是百無聊賴,歎口氣,“郡主可是吃不習慣?”
“嗯。”時雍眼皮耷拉下來。
她向來覺得自己身上毛病很多,貪財好色還饞嘴,真是三大缺點全被她占全了。
上輩子她喜歡錢,建成了商業帝國,最後大廈傾倒,錢財全被抄沒,還把命搭進去。喜歡長得好看的,所以看上了趙煥,結果也是換得個香消玉殞,一無所有。
這輩子她決定洗心革麵,對錢財少了些執意,雖也好色卻專一,隻好趙胤一人之色。
唯獨好吃饞嘴這一點,她怎麼也改不掉了,尤其碰到王氏,愣是養刁了她的嘴巴。
粗茶淡飯在王氏手裏,能做出美味,可是在玉堂庵裏,就真的隻是粗茶淡飯了。
“唉!我猜我可能熬不過十五日就廢了。”時雍托著腮,看著灰撲撲的菜碟子,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眼神往下,又瞥了一眼趴在她腳邊的大黑。
“我自己吃齋也就罷了,大黑可怎麼辦?”
烏嬋見狀坐下來,倒了口茶水,又拿起筷子挑了一根竹筍嚐了嚐,對時雍道:“很嫩。”
“好吃嗎?”
時雍狐疑地看著她,自己也挑了一根。
一入嘴,寡淡無味,除了能吃出筍的清香味道,別的什麼味道都沒有了,別油氣,連鹽味都淡得無法察覺。
“我懷疑庵中炒菜,全是幹炒。”
“什麼叫幹炒?”
“燒熱了鍋,倒下去將菜炒熟就是。”
“不會糊麼?”
“添水。”
“你很有心得嘛。”
烏嬋和時雍有一搭沒一搭的著話,彩雲已經分別為二人盛了米飯,端上擺好。時雍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烏嬋,無力地一笑,對嫻衣和彩雲慢聲道:
“你們別張羅了。到了庵中,沒有主仆,大家都是姐妹,坐下來一起吃吧。”
彩雲臉脹紅,直呼不敢。
嫻衣則是在門口張望一下,突然轉身從包袱裏取出一個鐵皮箱來放在桌上,再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慢慢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個大瓷盅。
“爺早為郡主想到了?”
時雍詫異地輕啊一聲,“這是什麼?”
嫻衣賣了個關子,將瓷盅的蓋子揭開,從中取出一塊鹵好的牛肉來,又拿出一把輕薄鋒利的刀子。
“彩雲,你來將牛肉在盤裏切了,我去門口守著,萬萬不要被人發現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