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向湧金門方向,車廂裏,方子安向秦惜卿道謝。
“惜卿,今日真是多謝你了。若非你出麵,今日怕是要糟糕。適才我正要出手,想趁混亂讓錢康逃走。但那隻是權宜之計而已,未必奏效。”
秦惜卿此時方知方子安的打算,訝異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那可不是什麼好辦法。錢公子今日即便能逃脫,難道還能逃一輩子不成?況且你要是動手打人,豈非也難逃罪責。你這辛苦考中的春闈資格怕是也要剝奪了。那秦坦定會以此大作文章,你不但是包庇錢康之罪,更可能被視為是他的同案。後果定極為嚴重。”
方子安猛然驚醒,自己居然沒想到這一層,還以為最終隻會是以自己一場街頭毆鬥之罪結束,大不了打個板子,坐幾個月班房,再不濟也不過剝奪了春闈資格。但卻沒考慮到秦坦或許會把這件事往自己的頭上安。秦惜卿出麵,不僅僅是救了錢康,更是救了自己還有趙長林,否則可能三人都要因此事而倒黴。
“慚愧,慚愧,是我考慮不周。差點釀成大錯。那更要感謝你了。”方子安連連作揖道。
秦惜卿笑道:“不用這麼客氣。你對朋友兩肋插刀,讓人很是欽佩。如今的人大多自私自利,哪有什麼真正的友情。但惜卿從你和錢公子趙公子身上看到了友情和義氣。光是你在適才肯挺身而出為錢公子出頭,便讓我欽佩不已了。大多數人這種時候怕是都躲避不及吧。你對朋友尚且如此,更別說對……對你的親人了。以後……誰要是嫁給了你,你定然會全力保護她,她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方子安微笑道:“這話又說到那裏去了?錢康和趙長林二人在書院這三年來對我照顧有加。想我方子安一介窮書生,既無家世背景,又無家產財物,可謂是落魄之極,誰願意跟我交往?他二人能在我落魄之時同我結交,足見這二人是重情義而非其他,必是值得交一輩子的朋友。今日之事,我自然不能袖手不管。惜卿你其實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你適才肯出麵幫我,讓我很是感動。我方子安是個恩怨分明之人,我會記得你援手之情的。不僅是今天的事,之前你也幫了我很多,我心裏都記著的。”
秦惜卿嫣然笑道:“哎呦,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我還真是有些感動呢。”
方子安正色道:“沒開玩笑,惜卿今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但請吩咐便是。我必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秦惜卿收起笑容來,看著方子安道:“你不用這樣,幫你是我自願的,我可不希望給你留下什麼負擔。報恩啊什麼的提也別提。我和你一樣,我既把你當朋友,當朋友有難,自然要兩肋插刀。莫看我淪落風塵,但風塵之中亦有情義,並不比外邊的人差。”
方子安心中頗為感動,自和秦惜卿認識以來,自己越發的覺得秦惜卿是個真實可愛的女子,自己對她的印象也越來越好。
“惜卿,方子安何德何能,能得你這樣一個紅顏知己。世人都以為秦惜卿孤冷傲氣,我卻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心地良善之人。你所經曆的一切苦難沒有打倒你,反而成就了你。你防線,你將來必有好的歸宿的,必有一個幸福的將來再等著你。”方子安動情的道。
秦惜卿噗嗤一笑道:“你可莫要這麼一本正經的誇我,莫要嚇著我了。什麼好歸宿什麼的,怎地跟個算命先生似的。還有,我可不想當你的什麼紅顏知己。自古紅顏多薄命,話本上的紅顏知己什麼的,都是為她人做嫁衣裳,我可不當那樣的人。我若看到幸福的歸宿,自會去努力抓住她,可不會去等人施舍。”
方子安緩緩點頭道:“說的很是,幸福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需要努力爭取的。”
秦惜卿點了點頭,卻在心中無聲的歎息了一聲。
方子安轉頭看著窗外的街景,忽然沉聲道:“惜卿,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惜卿道:“說便是。”
方子安轉過頭來道:“我總覺得秦坦似乎對你不懷好意。我總覺得他要你去給他祖母唱堂會隻是借口。這廝表麵斯文,但是卻是睚眥必報心狠手毒之輩,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秦惜卿聞言沉吟片刻,搖頭道:“秦坦當然沒什麼好心思,但還不至於對我做出什麼不當的舉動。那些貴胄公子,官員豪強,又有哪個對惜卿沒有非分之想?又有誰不是滿肚子的邪惡?但也正因如此,他們反而不敢對惜卿做什麼。一則自重身份,要附庸風雅,不肯被人戳脊梁骨。二則,相互間也有掣肘,據我所知,這些人背地裏有個議論,說我秦惜卿除非是主動看上了誰,否則不許有人用卑鄙手段得到我。否則便是眾人公敵。你聽聽,多麼荒唐,在他們眼裏,我秦惜卿便是一個他們的獵物,隻是他們狩獵的方式看起來不那麼野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