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忙趕往蘇家後院,後院中一片狼藉,到處是磚石泥巴,木料橫七豎八,亂糟糟的一片。院子西北角的空地上,一具黏土圈造的高爐已經樹立了起來。高高的磚石煙囪足有三四丈高,整個爐子像是個插著吸管的葫蘆一般,樣子著實奇特。
方子安一眼便看到了正和幾名工匠在高爐頂部忙碌的蘇橫,他發髻蓬亂,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全是泥灰,哪裏有半點大師的樣子。站在下邊的蘇橫的兒子蘇磊看到了方子安,那少年因為上次方子安為他解圍之時跟方子安關係不錯。前段時間方子安經常來蘇家,跟著子也很熟絡。
“方大哥,你來啦。爹,爹,方大哥來了。”蘇正大聲叫道。
蘇橫眯眼下望,看到方子安穿的幹幹淨淨的邁步走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叫道:“方子安,可真有你的,當甩手掌櫃了麼?”
方子安忙拱手道歉,蘇橫也隻是嘴上,交代了幾句匠人的話,便從梯子上爬下來,來到方子安麵前。
“嗬,這爐子氣派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葫蘆形的冶鐵爐子。蘇大師辛苦了。”方子安笑道。
蘇橫瞪了他一眼,在水桶裏洗了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叫著方子安來到院子中間打鐵的茅草棚子下邊,端了茶水喝了兩口道:“你若再不來,我這爐子便不知道該不該造了。”方子安忙問道:“為何?”
蘇橫道:“造了何用?東家跑了,合作的人不見蹤影,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還有,你所有成本你出的,這爐子花了兩千兩銀子了,你不給錢難道我掏腰包麼?”
方子安訝異道:“兩千兩銀子沒了?就造了個這個?”
蘇橫道:“你什麼意思?嫌棄我這爐子不好?我告訴你,這冶煉爐子可是我家不傳之秘。你沒看出它與眾不同麼?”
方子安笑道:“像個葫蘆形,這是為何?”
蘇橫道:“咱們要製作的原料需要特製精鐵,你也看出來這是葫蘆形麼?那便是有兩個冶煉室,明白麼?先經過上層冶煉,出去雜質之後進入下層爐室二次冶煉,加入需要的東西在裏邊,便可冶煉出需要的各種精鐵。你當這葫蘆形是好看麼?光是內部的爐膽便不同,抹上的是過篩的細沙泥,是從北邊運河直流的黃泥河運來的。我讓工匠們舂了整整一,將細沙全部舂成粉塵,過篩子後兌在黃泥河的黏土裏,這樣製作的爐子內壁可承受更高的溫度。必須溫度足夠高才能冶煉出需要的精鐵明白麼?”
方子安自然不懂,不過聽他這麼一,似乎大費周章的樣子,應該沒錯。總之,具體操作這些方麵,自己隻能聽蘇橫的。隻是這銀子花的著實有些快。這還啥都沒幹呢,幾千兩銀子下去了,這麼下去,手頭那點銀子怕是很快要折騰幹淨了。
“你來的正好,爐子今晚要點火,你必須在場。另外,我還得拜托你去采買木炭。必須要上好的鬆木炭,起碼先來個一兩千斤。這爐子先的自己過火,將爐膛燒成耐火之後,才能正式冶練。起碼得先燒個一一夜。兩千斤鬆木炭差不多了。”
“兩千斤鬆木炭?”咂舌不已,叫道:“柴禾不成麼?鬆木炭可太貴了。”
蘇橫鄙夷的看著方子安道:“你要是不想造出你那蒸汽機便明。柴草火力不夠旺,不能均勻硬化爐內膽,便無法冶煉精鐵精鋼,零件便造不出來。我不管,你若弄不來木炭,這事兒便沒法繼續下去了。”
方子安撓頭無語,隻得點頭道:“罷了罷了,我去買便是。還要什麼?我一並采買來。”
蘇橫道:“鐵錠子我明日跟你一起去買,各地的鐵錠裏邊原料不同,不能瞎買。咱們得看準了買。你比如義安縣出的鐵錠含有大量的銅在裏邊,這種鐵錠冶煉之後質地偏韌,延展很好,但是硬度稍次,用來製作鍋爐很好,因為不容易爆裂。含有各種成分不同的鐵,各有各的特點,有的脆硬,有的軟韌個,也可用作不同用途。冶煉時也不能一爐自燴,得根據其特性來冶煉,明白麼?”
方子安對蘇橫是真的佩服了,冶煉的鋼材之中含有成分不同,鋼材便會表現出不同的特質,這一點方子安當然知道。但在這年頭,根本沒有手段知道裏邊含有什麼,所以根據產地分辨裏邊的含有之物,那絕對是經驗和絕活。方子安越發的相信,在蘇橫的參與下,蒸汽機計劃是一定會大獲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