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和沈菱兒沒敢在城中街巷之中逗留,徑自前往藏馬的林子裏躲藏。下了雨,林子裏又濕又悶,蚊子又多,根本無法歇息。兩個人隻能坐在一塊石頭上依偎著打盹。到了半夜裏,聽到了林子外邊山道上有動靜,兩人摸到林子邊緣查看,發現一隊人舉著火把沿著山道往小山頂上去了。兩人偷摸跟在背後遠遠觀察,發現那幫人居然是在搜查廣濟寺,以防有外人躲在寺裏。那幫人折騰了一會,抓了幾名外地前來進香的香客離開了。
一切恢複平靜的時候,方子安和沈菱兒暗自慶幸。本來兩人是打算去寺廟裏躲一夜的。幸虧臨時起意沒有前往,否則今晚怕是要被堵在那寺廟裏。就算能逃脫,也要暴露了行蹤。但對方的舉動也說明,他們搜查的決心很大,城裏的危險性進一步增大了。
次日上午,天色放晴。方子安和沈菱兒在林中水窪裏清洗了一番,重新換了一副形貌,變成了兩個普通的市井百姓的模樣,這才離開樹林來到街上。在街邊小吃攤上吃早點的時候,聽到了周圍食客小聲的在議論昨晚的事情。
“城裏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昨天後半夜,鬧得雞飛狗跳的。半夜裏被他們給敲門弄醒,把我家裏翻得亂七八糟的。縣令大人親自帶隊。這是又出了什麼大事了麼?”
“是啊,我家也是。一群人跑進來凶得很,翻箱倒櫃的折騰了一番。今兒一早問街坊,說整條街都被搜了。應該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了。”
“是啊,城門也封鎖了。我家兄弟今早要去城外碼頭搬貨的,到了城門口被趕回來了,說是不許任何人出城。這也太過分了,不幹活,一家老小吃什麼?”
“這麼折騰,會不會是城裏來了奸細。又或者是金人要打過來了?人心惶惶的。”
“金人打過來?開什麼玩笑。這麼大一條江擋著呢,你當是小河溝麼?金人想要過河哪那麼容易?摸進來了細作還有可能。也許是抓細作……”
這些人小聲小語的議論著,方子安聽在耳中,這才知道,昨天後半夜城裏進行了一次大搜查。應該是在自己和沈菱兒從趙喜家中回到樹林裏之後發生的事情。對方很狡猾,後半夜大搜查,這顯然是蓄謀而為。
鑒於目前的情形,不宜在城中多露麵,方子安決定還是盡量躲藏行跡為好。待到傍晚再去找趙喜。但在回到樹林中藏身之前,方子安決定娶看一看張家的情形。雖然這麼做很冒險,但方子安想知道張家主仆二人有沒有出事。倘若對方抓了張家主仆,那晚開館驗屍的身份很可能暴露。張夫人自己是信得過的,她肯定不會說。但那個張大娘便未必會守口如瓶了。在酷刑之下,她很可能熬不住而鬆口。
兩人專門挑小巷和僻靜的道路往城東北沿江巷而去,到達沿江巷最近時,方子安便已經發現了張家宅子四周有不明身份的可疑之人在盯梢。莫看這些人穿著普通的百姓衣物,有的偽裝成賣茶的,有的偽裝成走路的,但這些掩飾卻很容易被看穿。
沿江巷本來是沒什麼人的,這些監視之人顯然不知道這一點,他們以為改頭換麵裝扮一番便可蒙混過去,殊不知弄巧成拙。方子安和沈菱兒找了不遠處一處房舍的小閣樓躲藏起來朝著張家宅子裏張望,不久後,他們看到了張家主仆在後宅院子裏走動的身影。方子安鬆了口氣。這也符合方子安之前的判斷,除非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否則對方大概率不會對張夫人動手。而且,對方監視的用意其實應該也是把張家主仆當做誘餌,看看自己會不會去因為要去見她們而上鉤。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方子安突然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巷子裏的一個裝作行人的監視之人。這個人已經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趟了,就像電影裏的龍套一般早就穿幫了。方子安本來並沒有對這些人有太多的關注,但是,此人太顯然了,方子安不自覺的多看了他兩眼,然後他認出了此人。
“臥槽,鄭老八啊。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方子安低聲笑了起來。
沈菱兒不解的問:“公子說什麼?誰是鄭老八?”
方子安笑道:“我老大,曾幾何時,我便是跟著他在街頭上混的。對了,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三元坊我家老宅子裏發生的事情麼?秦坦派了十個人進去殺我,被我宰了九個的那件事。”
沈菱兒道:“當然記得,我就在不遠處看著呢。隻是……那時候我沒幫公子。對不起,公子。”
方子安擺手道:“我可不是翻舊賬,我是說,那天晚上便是鄭老八給我送了信,我提前做了布置。不然的話,搞不好那晚我要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