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方子安告別秦惜卿和沈菱兒以及灣頭村眾人趕回京城。馬行數裏之外,方子安回首而望,猶見秦惜卿和沈菱兒立於高坡之上翹首而望,依依難離。
午後時分,方子安回到家中。春妮知道方子安是去往灣頭村辭行,倒也沒有多問。事實上,春妮在得知方子安要和史浩出使金國的消息之後,並沒有如方子安想象的那般擔憂驚懼,而是表現的很平靜。這一點連方子安都很驚訝。這幾日方子安忙著準備各項事務,其實在家中都沒有待多長時間,也沒有和春妮好好的談談這件事,心中頗有些內疚。
方子安坐在廳中喝茶,春妮挺著大肚子來來回回的替方子安打點行裝包裹,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路上吃的用的換洗的衣衫,禦寒的衣物、鞋襪都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箱籠裏。方子安愛吃的點心喜歡喝的茶餅甚至都裝了幾竹筒讓方子安帶著去。
方子安坐在那裏,看著春妮來回的忙活,心中不忍。於是道:“妮兒,你不必親自忙活,讓下邊人收拾便是了。你身子要緊,坐著歇息歇息。”
春妮抱著一件棉袍笑道:“夫君不必擔心,我哪有那麼嬌貴?她們不知夫君生活喜歡,收拾東西難免疏漏。我親自收拾才能放心。”
方子安道:“那也不用這麼急著收拾好。明日才出發,還有時間。過來坐著,陪著話。”
春妮點頭道:“也好,你稍等,正好這件棉袍子內襯有些磨破了。我去拿了針線來替你補一補,咱們一邊也能話,也不耽誤事情。”
方子安無語,春妮還真是閑不下來。春妮去取了針線來,坐在方子安為她鋪好軟墊的椅子裏,套上頂針穿了針線,用一塊厚布襯著開始為方子安縫補那件棉袍的磨損之處。方子安靜靜的看著她,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夫君不是有事要麼?吧。看著我作甚?”春妮忙裏偷暇看了一眼盯著自己的方子安,笑道。
方子安笑道:“你好看,所以才看你。”
春妮笑道:“莫哄我,我大著肚子,臉上又起了斑,哪裏好看了?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了。”
方子安笑道:“那是懷孕所致,又不是以後一直如此。再了,那其實便是美。懷孕的女子的美,是將為人母的母性美,那種美是骨子裏的,別人想要也得不到的。”
春妮嘻的一笑,道:“夫君不愧是讀書人,誇人都誇的這麼好。雖然春妮知道你是哄我,但是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我現在可不在乎自己的美醜,照顧好夫君,把咱們的孩兒平平安安的生出來,我便心滿意足了。”
方子安微微點頭,輕聲道:“妮兒,你嫁給我也有一年了吧。”春妮手上針線翻飛,頭也不抬道:“到臘月十八,整整一年。明兒才臘月初一,還沒到呢。”
方子安輕歎道:“好快啊,一晃一年過去了。這一年時間,可辛苦你了。我這每幾乎不著家,在外邊 瞎忙活,也不知忙些什麼。咱們兩個像這樣獨處話的時間都不多,實在是對不住你了。”
春妮抬頭看著方子安輕聲道:“夫君為何這種話?夫君在外邊做事也不輕鬆,成忙忙碌碌的,春妮看著都心疼。春妮有時還恨自己太笨,不能為夫君分憂,不能幫上夫君的忙。倘若我像秦姐姐和史姐她們那樣,讀書明理,又有本事,那便好了。”
方子安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你就是你,別人也羨慕你爽利能幹呢。你也不要這些話,這麼長時間,若非你在家中勤勤懇懇的操持家事,讓我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用擔心,我豈有精力去忙活外邊的事情。我在家,你連茶飯都遞到我手裏,對我實在太好了。該內疚的是我。”
春妮微笑道:“夫君今兒嘴上是抹了蜜麼?”
方子安搖頭道:“這是我心裏話。明日我便要去金國出使了,我得跟你我這些心裏話,免得……免得你不知道我的心。”
春妮輕聲道:“不用的,我懂的。”
方子安歎息一聲,輕聲道:“春妮,你知道我這次去金國是做什麼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