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九章 激戰(五)(1 / 2)

蕭懷忠是個善於偽裝的人,平日喜怒不形於色。但現在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蕭懷忠的心情有多麼的糟糕。四萬大軍被區區幾百人堵在這處山梁之下,動用了床弩強弓手甚至旋風炮都未能拿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今日一戰,若是傳到朝廷裏,完顏亮怕是要對自己徹底失望,朝廷中的那些宗族大臣們怕是要笑歪了鼻子。

這當中自然有地形的原因,數丈寬的山道根本無法發揮自己兵力碾壓的優勢。這種情形下正應了那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語。對手利用了這處地利,加之凶猛的火力打擊,讓自己的兵馬死傷慘重。

之前的粗略統計,傷亡已近千人。而適才前軍攻擊兵馬從懸崖處逃亡,兩千多兵馬煙消雲散,這當然也算是傷亡數字。也就是,從上午辰時開始,到現在午後未時,短短三四個時辰之內,自己的大軍不但寸步未進,而且加上逃亡的士兵損失超過了三千人。這是不可想象的。自己從未打過這麼窩囊的仗,那山梁上的使團兵馬到底是怎樣的兵馬,那個方子安到底又是怎樣的人?

蕭懷忠的眼睛看向山梁上方,那裏硝煙散盡之後,影影綽綽有人影晃動。蕭懷忠仿佛看到對方士兵正在盡情的嘲笑自己,盡情的歡慶勝利。他的目光移到了坡道上,那裏屍體堆積,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遍地紅色,到處是血肉。遠遠的,從坡道上,從懸崖下方還傳來淒厲如受傷野獸一般的嚎叫,。那是傷而未死的兵士在大聲的嚎哭。

山風滌蕩,林濤轟鳴,氣本就寒冷,而此刻蕭懷忠的心裏結了冰。

蕭正德氣急敗壞來到蕭懷忠身邊,羞愧和恐懼交織,使他不敢正視坐在馬上的蕭懷忠。他伸手取下頭盔,披散著頭發跪在蕭懷中麵前,顫聲道:“敗將正德,請元帥責罰。末將願意領死。”

蕭懷忠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跪在馬前的蕭正德,擺了擺手道:“起來吧,不怪你。”

蕭正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的看著蕭懷忠。

蕭懷忠道:“正德啊,跟著本帥打仗,不要輕易自己是敗軍之將。你這麼一,似乎是本帥已經敗了。本帥會敗在區區幾百人的毛賊手上麼?你不該這麼話。”

蕭正德連忙磕頭道:“是是是,末將不該這麼,末將愚蠢,請元帥責罰。”

蕭懷忠歎了口氣道:“罰你作甚?那是蕭裕的兵馬,一群散沙,烏合之眾。如何能戰?蕭裕自己無能,手下的兵馬也無能,難怪他敗了。皇上非要本帥領一萬蕭裕兵馬來,我是不願意的。你是我心腹之將,我隻能讓你來統領這隻兵馬。你才接手數日,敗了不怪你。”

蕭正德感激涕零,原本以為要挨刀了,結果蕭懷忠出這麼一番通情達理的話來,簡直讓他既感動又羞愧。

“元帥,末將再組織兵馬衝鋒,這一次末將親自帶頭督戰,絕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潰敗。末將攻不上去便戰死疆場,絕不回來。”蕭正德叫道。

蕭懷忠看了看色,搖搖頭道:“不必了,未時將末,色將晚。兵馬昨晚行軍一整夜,水米未進,尚未休整便遭遇了攔阻,都疲乏的很。區區山梁上的敵,不足掛齒。傳令下去,各軍原地紮營休整,埋鍋造飯。作戰之時不急於一時。”

蕭正德愕然道:“元帥,再攻便是,已然如此了,怎麼能停止。叫末將,輪番進攻。累也累死他們。再調集旋風炮來砸。砸死這幫敵人,多調幾輛車……”

蕭懷忠冷聲喝道:“你見過戰場上將對手累死的戰法麼?再調旋風炮?你知道旋風炮多金貴麼?你知道那石彈都是需要自帶的麼?一車隻拉三塊石彈,適才一下子丟了幾十塊,我們總共才帶了三百枚。後麵遇到八字軍固守營寨如何進攻?不懂便莫要多言,還不傳令去。”

蕭正德不敢多言,忙起身傳令而去。蕭懷忠抬起頭來,目光掃視夕陽下的山梁地形,最終鎖定在了山梁東側的巍峨高峰。

……

山梁之上,金兵偃旗息鼓就地紮營的情況落在眾人眼中,那明對方的進攻已經告一段落。這一回,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大夥兒都興高采烈的慶賀了。經曆了今日一噩夢般的戰鬥,很多人都沉默而冷靜了起來。他們知道,戰鬥還將繼續,一切都還遠遠沒有結束。

不過方子安倒是很高興,笑容掛在臉上。方子安心裏知道,今日午後這一場戰鬥是考驗最大,最艱難的時刻。吃虧之後的金兵發動了極為猛烈的進攻,這是最難頂住的一戰,眾人頂住了。這才是值得慶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