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梅沉聲道:“肖將軍,現在你明白我夫君做事從不白費氣力了吧。他不跟你爭辯,他要用事實服你。你可服氣?”
肖貴咂嘴道:“服了,一會我找他道歉去。”
一擊得手,低迷的士氣頓時高漲起來。本來縮著頭被動挨打的士兵們也敢探出頭來朝著對岸放箭了。雖然箭支鮮少有能射到山澗對麵的敵陣中的,也很少能傷及對方兵馬,但反擊自有威力,金兵也不敢肆無忌憚了。
蕭懷忠得到了被擊毀一輛旋風炮的消息,驚愕問道:“怎麼可能?他們用的什麼擊毀我們的旋風炮的?”
稟報的金將指著山崖上方那高大的床弩車道:“就是那個玩意兒。”
蕭懷忠怒道:“集火,全部旋風炮全部床弩對著那東西給我轟。把它轟成碎片。”
所有遠程火力得到命令,立刻開始轉向。弓箭手倒是可以立刻調整,但是旋風炮和弩車需要時間轉向瞄準。方子安沒有退卻,他要利用這間隙時間進行第二輪打擊。
“瞄準,開弓,上箭。目標,右首第二輛。放!”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萬人敵弩車稍作轉向,鎖定右首第二輛旋風炮轟然發射。九支弩箭迅捷射出,這一次六枚弩箭轟中那輛旋風炮。那架旋風炮正調整了位置點著了火彈準備發射,六支弩箭轟中車身,其中一支正中燃燒的木彈。但見火球爆裂,火油在空中飛濺流火,四周一大片地方瞬間成了火海。周圍數十名金兵被火油澆在身上,頓時身上起火,大聲哭喊著掙紮翻滾。那輛旋風炮自然也坍塌下來,橫杆木柱都成了火堆的燃料。
嗖嗖嗖,嗚嗚嗚。密集凶狠的火力打擊而至。萬人敵床弩前方的鐵皮擋板上已經釘滿了密密麻麻的箭支,偶爾有勁弩射中擋板,將整個擋板轟出一個大洞,將車身也轟的晃動起來。躲在擋板後的操作手暫時無虞,但旁邊的忠義軍士兵被殃及池魚,被轟殺了七八個。
“大人,要不要避一避?太危險了。他們都盯著咱們了。”趙剛叫道。
“躲個屁!拉弓,上弦,目標第三架,發射!”方子安大聲吼道。
“哦哦!”趙剛趕緊帶著人動手,心中佩服不已。方大人真是膽魄驚人,戰場上這般英勇,這顆心怕是鐵做的。若論凶狠,金人也不如。
“來人,頂盾護衛。”張若梅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意識到,今日這場大戰的焦點已然集中在這件事上。己方要打掉對方遠程投擲器械,而對方則絕對不允許這麼做。稍有常識的人都已經明白,這已經是戰鬥爭奪的焦點。此刻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可言,這是一種雙方的角力,要麼萬人敵被摧毀,要麼金兵的旋風炮被摧毀。看似意氣之爭,其實是士氣和勇氣之爭。
張若梅一聲令下,左近上百名忠義軍士兵頂著大盾上前,圍繞在萬人敵弩車的前方,組成重重盾陣,護衛操縱和指揮弩車的人。
肖貴舉著一塊大盾牌站在了方子安和沈菱兒的身前,雙腿抵著地麵,肩膀靠著盾牌抵住,回頭看著方子安道:“方大人,你們殺敵,他們要殺死你,除非我肖貴先死。”
方子安看著眼前層層盾牌以肉身保護的情形心中頗為感動,他知道,忠義軍已經激發了血性,已經恢複了信心和勇氣。那個之前威名遠揚,不畏死亡的忠義八字軍已經回來了。
“發射!”方子安沉聲喝道。
“嗡嗡嗡!轟隆隆!”
第三架旋風炮在煙塵之中坍塌成一堆廢物。蕭懷忠等人在山坡上恰好看到的是一支弩箭射中了旋風炮的一名金兵操作手,將那名金兵直接轟成了一團血肉碎片。旁邊的完顏德康嘴唇抖動,臉色發白。
“這……蕭元帥……這怎麼好?”
蕭懷忠氣炸了肺,他沒空打理完顏德康,怒吼道:“都是廢物麼?那麼多弩車弓箭射不垮那東西?”
山崖上萬人敵弩車之前的景象其實已經非常的慘烈。被勁箭和弩箭密集打擊的肉盾陣其實已經傷亡慘重。強弓倒也罷了,那數十輛弩車密集攢射的威力絕非人力所能抵擋。雖然仰射的角度命中率不高,但是每射中一枚弩箭,則激起一層血肉飛濺的場麵。木盾如何和能開山碎石的勁弩相抗衡,大盾在轟擊下爆裂,連人帶盾被弩箭洞穿,血肉飛濺,慘叫連。前排數十名兵士已經全部陣亡,後方的卻頂了上去,他們咬著牙用血肉之軀擋住那些瘋狂攢射的箭支和弩箭,保護後方萬人敵的周全。
鮮血順著山壁緩緩流淌,形成一條流往山澗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