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各有心機(1 / 2)

趙氏宗族的族長,自從趙肅侯去世之後,就自然而然的過度到了趙成身上。他既是趙國的司空,也是趙雍的叔叔,還是趙氏宗族的族長,可以說這麼多顯赫的身份,在趙國也算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了。

但是事實上,趙國的宗族勢力並不是那麼團結,若是簡單的劃分的話,可以分為晉陽宗族和邯鄲宗族兩個部分,當然這隻不過是很粗暴的劃分,趙氏族人自己都不承認。

所謂晉陽宗族,大抵就是趙氏的老貴族們,他們自從晉陽成為了趙國的家廟之後,就守在這片土地上。當時趙簡子選擇在晉陽築城,戰略意圖十分明顯,那就是依托南部的晉國作為基礎,向北方胡人的領地發展,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來自晉國國內的阻力,而且北方的土地更加廣袤,更加有作為,而不是像晉國內部一樣,向南是楚國,向西是秦國,向東是齊國,想要獲得發展和土地,不得不進行更加殘酷的鬥爭。

而後來的繼任者們,獻候、敬候、烈侯等,由於受到周天子冊封諸侯的刺激,開始違背趙簡子和趙襄子的意圖,從向北發展,轉變成向南發展,逐鹿中原,參與列國爭霸。這就要求他們不得不需要一個來自中原的城邑作為逐鹿的橋頭堡,於是,位於太行山麓的中牟和彰水以北的邯鄲,成為趙國都城的選擇。隨之而來,就是一批批跟隨著曆代趙國先祖爭霸奮戰的趙氏宗族們,在中牟和邯鄲定居下來,成為了趙氏的另一批貴族。

從趙雍的角度來看,趙簡子和趙襄子之所以成為趙氏宗族中的偉大的人物,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兩人奠定了趙國建立的基礎,這和他們的戰略遠見也是分不開。試想,若是趙國的繼任者們能夠堅定的執行這兩位先祖的戰略謀劃,在奪取代地之後,繼續向北奪取東胡、樓煩和林胡的土地,然後再南下爭霸,可能趙國比之今日要強大許多。不過,曆史是容不得假設的,即使真的按照簡襄二人的設想去發展,說不定會成為另外一個燕國,就徹底輸掉了爭霸中原的機會,亦未可知。

在趙國不斷遷都的過程中,趙氏宗族也因此產生了不同,留守晉陽的老人們,享受著宗族帶來的榮光,他們以為,這是上天給他們的,他們有資格享受;而邯鄲的宗族們則覺得,自己的土地是靠著軍功掙來的,他們才有資格享受,而晉陽的宗族勢力,隻不過是一群老鼠罷了。兩者之間雖然表麵和氣,但是暗地裏,卻多有齟齬。晉陽可以承認邯鄲宗族的權威性,但是邯鄲宗族也要維護晉陽宗族的體麵,這是二者心照不宣的妥協。所以無論是誰,想要一家獨大,萬萬是不能的。打開門,咱們是一家人,關上門,咱們親兄弟明算賬,大抵如此。趙成之流可以容忍趙雍,因為他是邯鄲趙氏的代表,但是晉陽這些人,就沒這麼多的顧慮了。所謂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趙氏在這上麵,也沒少了內耗。

晉陽趙氏的代表人物,還在世的有三位,趙庶、趙績和趙鹹,其他兄弟都早已過世。活著的這三位,實際上能活動的,也就隻有趙鹹這麼一位了,其餘的兩位,雖然被看做晉陽趙氏的表率,但是早就纏綿病榻了。所以趙鹹做壽,晉陽城大大小小的趙氏宗親們都紛紛登門拜壽,向這位晉陽趙氏的旗幟表達祝賀,更希望他能繼續帶領晉陽趙氏繼續奮鬥下去。而其餘非趙氏官員,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開罪這位晉陽背後的真正控製者,也是攜了大小禮物,登門祝賀,一時間,整個二三裏巷弄,比過節都歡樂,更不用說什麼精致的吃***巧的禮物和如雲的隨從了,難怪廉頗說:“這些人還是有錢啊。”

李兌和他在人群中穿過大門,往內廷走去,邊走邊冷聲說道:“奇怪嗎?這可是晉陽,這裏盤踞著的趙氏宗親,比邯鄲多了不知道多少。君上新政讓徹查隱田,編民入冊,隻晉陽一地,查出隱田之數,甚至可以比之三個上縣所報的隱沒之數,至於其中的上等田地,更是不知凡幾。除此之外,其編民入冊之數,也是整個趙國之冠。這還是在遺人司掌握在晉陽趙氏自己手中的時候查沒的數目,若是當時其他人來查,恐怕會更加龐大。”

廉頗啞然無聲。

“哼,你以為就此結束了嗎?非也,某到任之後繼續推行清查,發現上麵的數據,根本沒有涉及到主要人物,像是趙鹹等人,兒孫眾多,田產更是不在少數,這些人如何養活如此多的兒女?一則是經商置業,靠著趙氏在本地的權威橫行不法,以至於物價騰貴,更對外族多加排斥,一家獨霸;二則是將趙氏旁支土地收歸己有,美名其曰同氣連枝,然後每年象征性的給予一些錢糧資才,往往不及所出。有的人有苦難言,隻能離開晉陽,有的人即使告到了趙鹹那裏,也隻不過被‘一家和睦’之言敷衍塞責,再無下文。之前提到的查出的田地,多是這些人的田產,對於趙鹹這些人本身,幾乎毫發無傷。”

“這...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就不怕君上治罪嗎?”廉頗一臉懵懂小年輕的說道。他在軍中待久了,說話難免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