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兵敗如水(1 / 2)

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戰鬥能夠這樣相持下去,至少樗裏疾就是如此,隻不過他藏得更深罷了。

鯁的加入,讓聯軍的攻勢得到了加強,如果說剛開始,聯軍的攻擊還有層次性的話,那麼隨著戰鬥進行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所有的人都已經忘卻了節奏,已經淪入了純粹的爭鬥中。一具具屍體被隨意拋棄在關城下,而且還在增加;一架架雲梯被礌石和滾木砸壞,殘骸也遺留在了那裏,他的犧牲都被人忘卻了。所有人眼中都隻有一個念頭,進攻,再進攻,城頭就在眼前了,就還差一步了。而當他們踏上城樓的那一刻,並不是勝利的旗幟,而是血淋淋的刀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以一個當事人的角度去看,秦國正在勉強支撐著聯軍的進攻,而聯軍距離勝利也隻差最後一小步了;若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的話,就會發現一個奇怪的問題,那就是秦國人似乎每次都壓製著自己的攻擊,隻是高過對方一點點,隨時都會被超越,卻總是又能被控製住。

申差、暴鳶、公孫喜,甚至於鯁,每個人都是身經百戰,即使是燕軍的市被,也是通曉軍務的。這些人剛開始尚未察覺到秦軍的這個特點,隨著傷亡比例越來越大,而那看似搖搖欲墜的城頭,卻依然牢牢控製在秦軍手中,他們就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將軍,情形似乎不對。”暴鳶對申差說道。

“恩。”他點點頭,“秦軍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麼脆弱,我們數萬人連續進攻了兩三個時辰,對方都未曾出現潰敗,的確非同尋常。”申差也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莫非,這是秦國人的疲軍之計?”

申差為不可覺的點點頭,“某以為,當稟告太子和犀首,悄然撤退。”

暴鳶也點點頭,同意了申差的說法。申差立刻讓人去密報太子奐和公孫衍,組織部隊有序撤退,防止出現潰敗的局麵。太子奐聽到消息,驚訝的看著公孫衍,公孫衍再也不猶豫,也不詢問太子奐,下令市被迅速組織燕軍開始撤出戰鬥,魏軍和韓軍各安排一隊步卒和騎兵充當後軍,負責掩護其他部隊撤退。命令下達不久,剛才還氣勢如虹的聯軍開始放緩了進攻的節奏,燕軍率先得以整肅,向後陣撤退回大營。鯁由於參戰較晚,戰鬥力比較強,負責和魏國的一隊士兵負責斷後,暴鳶等人也開始整肅部隊,同時命令所有弓箭手陣前集中,向函穀關發射弓箭進行壓製。

樗裏疾第一時間感受到聯軍攻勢放緩,他趴在瞭望台上,看著聯軍開始有序的變幻著陣型,知道對方開始組織撤退。猛然拍在城牆上,“天助我也,來人,隨我出征!”說著,他第一個走下城樓,看著早就正裝待發的秦國士兵,他跨上戰馬,定了定神,大吼一聲:“開城,迎敵,殺!”

“殺!”樗裏疾的身後,已經憋屈了半天的秦國騎兵和車兵大聲吼出震天的“殺”字,呼嘯著衝出逼仄的城門,視線瞬間豁然開朗,然後就看到一陣陣的箭雨從天而降。很多士兵剛剛衝出城門,還沒到達護城河邊,就立刻斃命,橫死當場,有些戰馬也被命中要害,摔倒在地。而悍不畏死的老秦人,麵對著這血腥的箭雨絲毫不見畏懼,他們的皮甲非常簡單,幾乎沒有防禦力,腳下的戰馬踏著屍體,也不分是秦國人,還是聯軍,隻知道擋在麵前的所有人,要麼死在自己的刀下,要麼就被對方殺死。聖人窮盡一生無法勘破的生死命題,在他們眼中隻不過是一段距離罷了。

秦軍的突然反擊,的確打了聯軍一個措手不及。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撤退,尚未組織好,就遭遇了秦軍,隻能就地展開防禦。鯁作為最後參戰的部隊,戰鬥力是最好的。鯁顯然對於秦國的反擊有些驚訝,多年的作戰經驗讓他很快就安定了下來,命令麾下步卒進行結陣攔截,弩兵和弓箭兵交替射擊。

前文說到,恐怕除卻如今的趙國之外,像秦國、楚國這種數萬騎兵的國家,雖然配有弩箭,但是都是停下來射擊之後再進行追擊,而不是在馬匹行進中射擊,是以都配備了不同的長短兵器。這一次因為全部是追擊,樗裏疾從公子華鄢陵之戰中獲得了一絲靈感,要求所有追擊騎兵皆配備弓箭和短兵器,拋棄之前所使用的長兵器。不過,弩是萬萬不可能的,畢竟既費時間,衝擊力又大。

在這麼短的距離上,騎兵的衝擊力顯露無疑,韓軍一輪射擊剛剛結束,秦軍就已經殺到了眼前。麵對驚恐不已的韓軍,秦軍的恐怖展現的淋漓精致,衝鋒中的秦國騎兵靠著衝擊力衝散了弓箭手的陣型,讓他們來不及射擊,而身後的弩兵雖然對騎兵非常致命,但是尚未裝上弩箭,就被衝散了陣型,根本阻止不了對方騎兵的衝鋒。而秦國騎兵衝擊到韓軍陣型之中的時候,拽著韁繩揮舞著青銅劍,韓軍死傷無數。

鯁見弓弩射擊對秦軍絲毫沒有效果,趕緊一邊安排步卒結陣,一邊讓騎兵從兩翼對秦軍進行騷擾,試圖盡量控製這股反擊之敵。樗裏疾自然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衝擊敵軍,而非是陷入戰鬥,於是下令騎兵對韓軍騎兵衝擊過去,避開對方的步兵方陣。雙方騎兵已經沒有時間再采取對射攻擊了,直接短兵相接,開始了白刃戰。然而韓國騎兵,如何與經過戎族千錘百煉的秦國騎兵呢?樗裏疾又一心求脫困而非纏鬥,和韓國人絞殺起來,絲毫忍讓都沒有,這一支騎兵讓老秦人的熱血揮灑的淋漓精致,眼看就要掙脫韓軍的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