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相當無害的笑容，心裏忽然就覺得很折磨。他笑得很明媚，喬曉玉笑得應該也很優雅溫柔。而我媽，她是根本就笑不出來的，她的一輩子，已經這樣了。
我忽然很想把那笑容撕碎。
我帶著一點惡毒的心思轉過頭，慢慢地說道：“他是金總，他不是你爸爸。剛才我聽見護士小姐說呢，金總和你媽媽都是B型血，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一個A型血的你，所以你不是。”
我的惡意瞬間奏效，金文柏愣在了那裏，笑容僵硬地凝結在了臉上。我沒有再回頭看他漸漸灰敗的臉色，我轉身走出了病房。
當我真的撕碎了他的笑容，其實我一點都不開心。痛苦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即使你拉了別人來跟你一起痛苦，也不見得你就能變得開心多少。
我從金文柏的病房裏出去，有些茫然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蹲下來，手指插進頭發裏頭，那一瞬間我覺得很無助。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都像是騙人的，反倒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有人輕聲問我，“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抬起頭來，原來是先前問金裕海血型的那個小護士。她到底知道多少呢？也許她隻是奉命問這麼一句話而已，但剛才她卻是讓金裕海氣得暈倒的直接罪魁禍首，我看著她的時候，居然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的感激。
“我……沒事。”我慢慢地站起來。
小護士看了我一眼，說道：“金總的病房在四樓，電梯上去右手邊第二間就是，已經搶救過了，沒什麼大礙，剛才是因為高血壓，情緒有點激動才暈倒的。”
我同她道謝，然後到四樓去看金裕海。
如果說我先前離開醫院的時候，心裏是懷著某種愧疚，或者說不情願去對他再做什麼的心情，那麼現在，我滿心都在想著怎麼從他手裏再討還一點東西。我先前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和我媽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淵源。
我推開門的時候，金裕海的眼睛緊緊地閉著，躺在病床上休息。這病房真是豪華，格局是個大套間不說，窗簾都是繡銀線的，桌子上的杯盞全是高級定製骨瓷，家具燈盞無一不精致華美。
病床沙發全是高級定製，很可能是出自什麼著名設計師之手。而金文柏住的病房在樓下，就是一個稍微幹淨整潔一點的普通單間病房。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金禹坤還真是懂得愛惜自己，不管哪個兒子，他對於他們的愛護，遠遠比不上愛他自己。
我忽然覺得喬曉玉和金文柏他們母子，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恨。因為喬曉玉也不過就是金裕海的玩物啊，他可能根本就不愛任何人，他最愛的隻有他自己。
我支起二郎腿，不太雅觀地坐在病房裏的達芬奇沙發上，毫不客氣地拈起茶幾上麵新鮮的櫻桃來吃。
他不急著醒來，我也不急著說話。
大約過了那麼一個多小時，我站起來去倒水喝，我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音，他終於醒過來，扭頭看見是我，臉色頓時就黑成了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