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裕海的車子駛出去,完全看不見蹤影了,我才從樓上下來。
我恨我媽對他太過於寬容,可有些事情,我又沒有辦法跟她說。我那些一想起來就覺得隱隱作痛的傷口,全都遮蓋在了一副麵具之下,我把光鮮亮麗的一麵展示給整個世界看。
我到了樓下才發現下著很大的雨。我今天是自己過來的,因為不想張揚,我把車子停得比較遠。所以喬曉玉和金裕海過來的時候,大概也沒看到。
我不想回去取傘。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地打在地上,濺起一個一個的小水花,路麵早已濕漉漉的,已經積了一些水,迅速地流到窪地去。
這樣的大雨一時半會恐怕還停不下來。
我輕歎一聲,把包蓋在頭頂上,朝著停車的方向跑過去。
我腳上穿著一雙很高的細高跟鞋,也跑不快。這麼兩三百米的距離,我幾乎渾身都濕透了。雨水從發梢大滴大滴地滾到衣服裏頭去,然後順著身體又流下裙擺。
這種濕漉漉的天氣,整顆心也都是潮濕的,倒也很應景。
我終於坐進車裏,把空調開得很大,卻好像依然溫暖不了一顆心。從裏到外,好像心已經涼透了。我做不成佛陀,我心裏有太多的執念和怨憤。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和欺淩羞辱,但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學會原諒。
我在雨天裏把車開得很快,不知在路邊濺起了多少巨大的水花,然後又融化在雨幕裏,就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
我回到家裏,衣服依然是潮濕的,我直接衝進了浴室,把自己關在裏麵,打開熱水淋浴,蹲在裏麵,捂著臉,忍不住要哭出聲。
衣服也沒有脫,熱水從頭頂上一直流到腳底,溫暖的感覺包裹著我,才讓我覺得不那麼冷了。
我心裏覺得難受,其實我並不想卷入金家的漩渦,我總感覺其中還有很多更深的陰謀在等著我,可我又沒有辦法讓自己放手。假如我現在拿著金裕海的錢離開北陵,從此不再回來,理智地來講,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放不開手。我沒有那個堪破紅塵的勇氣,從此和過去的塵緣一刀兩斷。即使我離開了,我知道,我也過不好。
當熱水從頭頂上衝下來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淚,我隻是在發泄心裏的痛苦。
水流的聲音好像都要被哭泣的聲音掩過了,我快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但浴室的門忽然就這麼打開了,一個人衝進來,把我濕漉漉的身體抱起來。
我一身的水,把他的西裝和白襯衫都給弄得濕漉漉的。
他怎麼在家,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把我抱起來,然後順手扯下一條浴巾把我包裹起來,聲音低低的,“怎麼回事,在外麵受委屈了麼?”
我搖搖頭,這個事情,其實也沒有辦法跟他說。
“好了好了,我在。”
他把我放在旁邊的浴凳上,拿毛巾給我擦幹頭發和臉,然後幫我除去濕透的衣服,拿出我的浴袍把我重新裹起來,送到床上。我像一個布娃娃一樣任由他擺弄,然後他半跪在床邊,幫我把頭發吹幹,安頓我躺下,給我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