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像是猶猶豫豫的樣子,什麼都沒有說。我急著繼續問道:“是不是金裕海,還是盛老大?”
她似乎依然不願意開口。她活著的時候這般窩囊,受盡了金裕海的欺辱,難道,到死了依然不敢說麼!難道做了鬼,也要小心翼翼地麼!
我再問道:“媽,你並不是自殺,對不對?”
她這才稍微開口,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在重複我的話,“不是自殺……”
她不會是自殺的,要不然,她怎麼就一點話都不留給我,什麼都不跟我說?
我情緒有點激動了,站起來,朝她走過去,伸開雙臂想要抱住她。但就在我走到她麵前,伸開胳膊的時候,就這麼撲了個空。她忽然就變成了一陣塵煙,被我這麼一撲,就散了。我一下子失去重心,噗通一下往門外跌去。
“媽——”我尖叫一聲,試圖去抓門框,緊接著有人抱著我,用力地搖晃,我慢慢地清醒過來。
我還睡在床上,這是我們的臥室裏,不是剛才那間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還點著蠟燭的房間。床頭開著一盞暗昧的小燈,金禹坤在一旁,他穿著黑白的格子睡衣,已經坐起來,輕輕地拍著我的背脊,試圖安撫我。
“清歡,做夢了麼?”他的聲音帶著一點朦朧的沙啞,應該是剛才被我這麼吵醒了。
是了,我隻是做夢了。剛才那場景,雖然在夢裏覺得那麼的真實,但真的,隻是我做夢了,我夢見她回來看我。
我一向是不大相信鬼神的,倘若這世上真有什麼鬼神,那我們每天吃了那麼多動物的屍體和屍油,煎炸炒燴,冰箱裏還存著動物的屍塊,怎麼不見漫天的雞鬼鴨鬼魚鬼豬鬼來索命?
可真的當自己最親近的人生死相隔以後,大概是內心的一種希望所驅使,總覺得這世上,若是有鬼神,也是好的,至少還能有那麼一點點精神上的聯絡和寄托。
我以前也聽說過,死去的親人出現在夢裏的時候,往往都極少說話。我不知道這種事居然是真的,我夢裏的她,一副三緘其口的樣子,怎麼也不肯說害死她的人到底是誰。
她好像依然在顧忌什麼,但我卻並不知道她到底在顧忌什麼。
雖然隻是一個夢境,但是夢裏的感覺特別清晰,特別真實。假如從前別人這麼跟我說,我一定會嗤之以鼻,覺得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當不得真。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覺得這就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
我總覺得,她一定是還有什麼事情想跟我交待,可是卻又顧慮重重。
這一切,我相信,一定都和金裕海脫不了幹係。我覺得,她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曾經認識了金裕海。
我揉了揉太陽穴,靠在金禹坤的胸口,“禹坤。我恨金裕海。”
他把我抱在懷裏,他懷抱的溫暖瞬間包裹了我。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見他沉悶的心跳聲,他在我頭頂上甕聲甕氣地說道:“我也恨他。”
“可我的恨不一樣,我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