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得有點多,體力也稍微恢複了,等到晚上的時候,果然睡不著了。
我自己爬起來,走到窗邊去。
雖然是在醫院裏,但是因為這病房是頂樓,視線還不錯,我可以看到遠處的華燈,在夜色裏閃爍的時候,分外的明亮。
這種夜色往往叫人產生一種自身微渺的感覺,好像將要變成一隻飛蛾,融化到夜色裏頭去一樣。
我打開窗戶,感受到夜風拂過發梢,拂過窗幔,忽然就覺得很茫然。
偌大的一個世界,我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到處都不是我的家,我已經沒有家了,我要怎麼辦才好?
想到這段時間的麻煩事,我的眼淚又落下來了。如果現在我就在這裏,跳下去,也許一切都會好的,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以前我媽總跟我說,如果你連死的勇氣都有,何至於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可我現在想,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活著,卻需要用漫長的餘生來忍受所有的苦難。
我爬到窗台上去坐著。其實我並沒有覺得應該去死,可是在某些瞬間,我覺得死了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死了,將會有很多人,從此解脫了。
門在背後“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這回進來的是盛亦宸。他看起來剛剛睡醒,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進來,“你醒了?”
大概是因為看見我在窗台上坐著,他的眼裏有一絲擔憂掠過,很快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窗台上風大,下來吧。如果覺得屋裏太氣悶,我陪你出去走走也行。”
我不肯下來,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執拗。
他抬眸的時候,就看到了我眼裏的淚光。我不想給他看見,連忙抬手去擋,裝作揉眼睛,一麵強裝出笑容來,換了話題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就醒了,不是因為時差還沒倒過來吧?”
他不接我的話,也是疑問句,“怎麼哭了,不舒服麼?”
我沒法回答他,強笑著,“沒事,叫風吹得迷了眼睛而已。”
他果然沒相信我的說辭,低了頭,“那麼定是有人欺負你了。”
兩個人自說自話一樣,可是都清楚彼此心裏的話。
他又說道:“你先下來。”
他把手伸出來,似乎是有點猶豫要不要抱我下來,但又覺得有點尷尬,手就停在半空中了。我把手搭在他胳膊上,稍微借了點力,從窗台上下來。他這才好像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似的,伸手去把窗戶給關了。
我回到床頭坐著,他就坐在我旁邊,看我現在精神頭已經好了很多,又有些局促起來。
我想找些其他的話題岔開,但他一直盯著我看。還沒等我找到話題,他就說道:“金家的人今天是不是來過了?”
他不笨,已經看出來,能這麼影響我情緒的,肯定是金家的人。我輕歎一聲,不知道怎麼和他說。
他的臉色立即變了,冷哼了一聲,“金家怎麼了,有什麼資格恣意妄為!”
我隻得反過來安撫他,“沒事了,你不用多想……”
他低了頭,“我已經打聽過了,你是為什麼事生的病,你不用瞞著我。我就是忍不了,我恨不得能捧在手心裏供在心尖上的人,別人卻能肆意踐踏,我忍不了!對不起,清歡,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根本就不應該離開北陵,有我在,我不會允許他們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