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不便行動的黑袍,其貌不揚的襲擊者們在指揮下有條不紊清掃戰場:把屍體扔下海,將還有氣的水手們拖到甲板中央位置,擺放成一個不甚規則的圓形。
整個過程中,他們眼神呆滯動作僵硬,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活像任勞任怨工作的機器。
看到此情此景,剛抵達現場的年輕人雙腿不自覺打顫,兩手牢牢抱緊被交付的裝置,連指尖用力過度變成慘白都渾然不覺。
見證了這四人從性格各異、出身不一的平民、工匠、農夫與獵戶,變成如今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心中還保有的良知讓他清楚,這些同伴與他侍奉的‘大人’一樣,作為‘人’的某些東西已經永遠消失了。
如今的他們,更像披著人皮的‘東西’。
能夠察覺助手的情緒變化,但黑袍人對此不以為然。揮手示意‘戰奴’們後退,他五指張開掐住坎貝爾的咽喉,老鷹抓小雞般提著後者行至甲板中央,將後者丟在了地上。
身負重傷外帶被削去舌頭,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代理船長隻能勉強嘔出一口血,壓根沒法逃跑或反擊。見狀滿意地點點頭,黑袍男手腕一甩,外型彎曲如蛇、漆黑如墨的匕首緊貼自己另一隻手的手腕,縷縷殷紅猶如被磁鐵吸附的鐵粉,自下而上由傷口朝武器上蔓延。
“什麼救世主之血,都是騙人的。”用唯有自己能聽清的語調嘀咕了一句,黑袍人等匕首表麵沾滿了自己的血,這才將之高舉過頭。
“偽神終將隕落,真神終將回歸!”脖子上迸起青筋,聲嘶力竭高喊著在光明信徒看來‘大不諱’的詞句,黑袍人手裏的匕首逐漸變成猩紅色,最終調轉方向朝下,狠狠刺進坎貝爾的胸膛!
身軀因痛苦抽搐了幾下,出航前隻是三副的男子雙唇間冒出幾個血泡,努力抬起胳膊似乎想為生存進行抗爭。但他最終隻是雙唇間冒出幾個血泡,就兩眼翻白頭顱一歪,再也沒了呼吸。
“此刻奉上血肉,此刻奉上靈魂。”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驅使,黑袍男毫無憐憫地拔出匕首,朝不遠處另一位倒地水手刺去。就這般重複著蹲下——刺殺——念叨——起身前往下個目標的過程,僅僅片刻功夫,甲板上還幸存的水手們就被屠戮殆盡。
“我們請求您的恩賜,我們請求您的指引,我們獻上一切,隻為讓諸界再度燃燒!”伴隨愈發高亢與瘋癲的囈語,完成殺戮的黑袍男高舉雙臂,猶如在炫耀自己的‘驕人戰績’。“請祝福我們,降下您的勇士吧,‘偉大存在’!”
“請祝福我們!”重複首領的動作與話語,目光無神額頭詭異隆起的戰奴們站在外圍,站位隱隱形成了一個更大的圓。明知這群人不安好心,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青年也唯有放下裝置,努力挺直腰杆做陶醉狀附和著他們。
伴隨眾人呼喚,死者們身上的血液汨汨流淌,卻反常地和雨水海水涇渭分明,逐漸形成一個內部有諸多怪異圖案的圓。呼應著黑袍男手中的武器,其正上方空氣中,出現了一個高逾兩米、好似城門般寬闊的虛影。死者的血肉被分解,化作大小不一的顆粒。匕首表麵亦飄出縷縷白霧,其上清晰可見人類痛苦的麵龐,二者在血光加持下注入法陣中央,讓影子逐漸清晰起來。
小青年偷瞄了兩眼,發現那是個雙足站立,似人非人的可怖存在:它具備魁梧的身材,光手臂就有成年人腰部粗細;長著一張馬臉,鼻孔不時向外噴著硫磺味的氣體;兩腳雖直立,卻是向後彎折的結構,且踏足地麵的是一對硬蹄,表麵帶有一層淡淡的火焰;背後肉刺哪怕收起,依舊占據了大片空間,邊緣還帶有尖刺,讓人望而卻步。
不光長相,降臨者的打扮亦十分有個性:非金亦非鐵材料打造的盔甲黝黑發亮,肅殺之餘防禦力亦不可小覷;巨大斬首劍以同等材料製作,邊緣是一層大小不一的鋸齒,上麵還黏連有疑似鮮血的褐色物質;腰上纏繞著鎖鏈,上麵掛有十多個骷髏頭,青年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其中倆個還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