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聖手錄》(1 / 2)

老頭子閉上眼睛,又自顧自講了起來:“《聖手錄》中道,人之將亡,隻是肉身的腐敗,而神魂神念,三魂七魄,思維意識不敗不朽,肉身隻是軀殼,人之精神寄托,全在神魂神念,三魂七魄,思維意識中,它們不滅,則人不亡。人是可以永垂不朽的,占據別人的軀體,殺死他的精神,磨滅他的記憶,取代他的存在,成就不死不滅。”

阿信搖了搖頭,雙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輕蔑道:“不就是借屍還魂麼,老頭子,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思考這麼多,難道不累?長生不死就是支持你這一口氣遲遲不掉的精神支柱,要是我是你,早就去死了!”阿信把話說得很重,他也挺討厭老頭這種冥頑不靈,油鹽不進的頑固分子。

老頭子幹笑了笑。

“都什麼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老頭你又沒有耍到我,你的話我信了嗎,根本不信。”阿信自言自語。

“老朽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相信長生不老,不死不滅的存在,而是告訴你,老朽被你打了一拳。”

阿信頓時一驚,急道:“你是說,你要是死了,跟我有莫大的關係,要對你的死負責!”

老漢又搖了搖頭,否定道:“不,恰恰相反,臨死之前,老朽要寫一份“與你無關”的手書,告訴兒女,臨走之前,是小友你為我送終!萬分感謝,奉上千金。憑借此書在老朽兒女處,領酬謝金千兩,再者也可以去官府洗去嫌疑。”

阿信冷笑道:“得了吧,老叔,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子我雖愛財,但也不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說起送終,我不知道給多少人送過終,不過官府那處,這手書著實重要。”

老頭子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按上你的血手印便好,算作證明,去官府衙門可洗去嫌疑。”不知何時,老頭竟從懷中掏出一張信紙,交給阿信。

“這就是那份手書?”阿信疑惑。

老頭點點頭,鼓勵式且極具誘惑的聲音道:“按上血手印,老朽之死便與你徹底無關,老朽也死而瞑目了。”

雖然阿信大是疑惑,老頭子身上也疑點重重,但阿信一聽說能洗脫嫌疑,看也不看,直接咬破手指,沾了血,按上血手印,可奇怪的是,滴血的手指完全感受不到痛覺。

老頭子終於展露猙獰可怖的笑容,咽下最後一口氣,歪在床頭死不瞑目,阿信還沒來得及驚慌,一陣倦意猛地襲來,上下眼皮抵擋不住,慢慢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阿信似有所感,驚了個趟子,猛地跳將起來,大叫一聲“啊也”,左環右顧,慌慌張張。卻是頭也昏了,眼也花著,頭頂屋蓋不知東南西北,腦灌漿糊神魂幽幽。

“昨夜事大呢,沒守酒麻木不說,濯清堂裏還死了老漢呢,我竟也睡得著,誤了酒麻木的命,那白老虎定把我扒皮抽筋。”昨天夜裏種種事件曆曆在目,老頭子那陰惻惻的笑擠在他胸口,壓不下去。

阿信慌不迭,殺到正堂。隻見正堂中王鎮惡一身白裹安靜地躺在璽玉床上,燈火堅挺,無搖曳孱弱之象。阿信也不敢耽擱,觸了觸王鎮惡鼻息,呼吸平穩,不強不弱,無任何異象。他又給四十九盞燈火加滿了火油。即便不懂,也裝模作樣瞧了瞧各種陣法禁製……這才放心。

“老頭死了,得趕緊下山,通知老漢家人,這冰天雪地雖說屍體也不會腐爛發臭,但濯清堂好歹也是酒麻木清修的場子,長久擺在這裏也不是個長久之計。”眼看王鎮惡各定安好,阿信又想起昨夜老漢,向偏房走去。

偏房和正堂隔了一間房。昨夜阿信看出老漢滿身屍味,鬼氣縱橫,便長了個心眼,把老頭安置在偏房,免得晦氣屍味鬼氣溢散,侵入王鎮惡受傷的身子,病上加病。

今日,陽光正好,光芒萬丈,萬裏山川銀妝玉砌,也刺眼放光,數月紛紛揚揚的大雪,今日迎來了頭個化雪日子,凜風趕山過崗,嗷嗷作響,陽光透過窗子射進正堂,但照不進偏房。

阿信心驚肉跳,饒是他收屍隻當平常,但老頭飽含深意的獰笑實在詭異又不懷好意。口誦金剛經,大日如來咒,向佛表虔誠求保佑,心中又道三清顯靈,六禦降世。這等兩麵三刀,虛情假意的行為,恐怕沒誰佑他。

他不管那麼多,求得隻是個心理安慰,畢竟神佛什麼的從來沒有站在他那邊,他的一生充滿了晦氣。趕進偏房,房內烏漆麻黑,窒息壓抑,阿信幾乎是吼著喉嚨出著氣,點燃一盞燈,朝床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