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沉沉地伏下身子,對著林子桉三叩九拜,麵色沉寂莊重。
不僅是君雙雙,連林子桉都難得有些訝異之色。
林子桉蹙眉,戴著玉扳指的手抬了抬,示意福子上前將他扶起來。
福子得了命,剛走到杜笙麵前卻被他製止住。
杜笙堅持恭敬地磕完最後一個頭,才站了起來。
少年臉上扯起來三分笑,“那時候是蠻夷入侵裴城,敵軍虐殺了我爹娘兄長,正打算掀開我和妹妹躲藏的糧桶,您帶著人殺了進來,救了我一命。”
林子桉蹙了蹙眉,對杜笙話裏的話略帶幾分印象,但已經記不清了。
杜笙毫不介意林子桉的沉默,“這事已經過去多年,您不記得實屬正常。隻是對那個時候的我和幼妹來說,您無異於天神下凡。”
君雙雙偷偷看了一眼,林子桉站在她身側,穿著件白色八搭暈鶴袍,斂著眸子,臉上沒什麼神色波動。
林子桉能被大梁成為戰無不勝的威武大將軍,在疆場上自然是馳騁風雲。
隻是杜笙描述裏的林子桉,到底對她來說還是太過陌生,一時之間她竟也想象不出林子桉浴血殺敵的樣子。
林子桉撇過頭似乎瞥了她一眼,君雙雙趕忙收回了打量了眸子。
再看過去林子桉又仿佛一直在聽杜笙的話,從她的視線隻能看到他的側臉。
君雙雙偷偷鬆了口氣。
林子桉單手負在身後,即便杜笙說了許多也仍舊是神色平淡。
“這次城東暴民亂動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笙歎了口氣,嘴裏說的話讓林子桉漸漸地沉了臉色。
“城裏發了旱災,距今快有三個月了,可謂是滴雨未下啊。”杜笙收起笑臉,少年年輕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惋惜。
據他所說,從三四個月前開始他們那裏就再也沒有下過一次雨。
旱災嚴重,天氣又越發的熱了起來。
正好是春耕的時節,土都龜裂成了一條條幹縫,人的汗水灑在土地裏,不過一息之間就徹底消失了。
這種樣子還怎麼種植?可如果不種地,等到去年的餘糧吃完了,這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本來生活已經夠艱苦了,哪成想縣太爺先是道是朝廷裏賑濟的糧食還沒放下來,後來又是說是今年的稅還要照常收。
這一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
雖說是民不與官鬥,但此舉無異無異於把人往死路上逼。
在縣太爺派來催租的人打死了人以後,城裏的人紛紛逃了出來。
沒想到天絕人路,到了皇城根下竟然連門口的守衛都不讓他們進去。
無奈之下,杜笙才想了這麼一個法子。
說完這一切,杜笙拱了拱手,正色道:“杜笙深知此舉欺瞞大人,隻是生路斷絕,不得不為之。城門口的百姓俱是受我蒙蔽,若有什麼罪責也該有我來擔,還請不要為難他們。”
林子桉擰了眉,“此事與你無關。”
“若你所言皆真,我自然會將此事向朝廷稟報。”
杜笙鬆了口氣,接著又麵露難色,遲疑的開口,“您可知這沈縣令,他在京中頗有一番.……”
林子桉擺了擺手,“此事交由我來處置,稍後我會派人將你們帶進城暫且安置下來,等上達聖聽,再行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