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筠遙自己先下了車,恭敬的拂開車簾,說:“將軍、夫人,我先扶你們下來,然後文某去請惠娘來這裏見你們。”
陸雲袖微微一愣,沒成想文筠遙會這般喚自己,突然間淚水都快落了下來。將軍府裏頭受過的冷眼對待,仿若雲煙一般在眼前掠過,那等辛酸委屈又有誰能體會的到。
文筠遙大概老臉有些發紅,實在不好意思的趕緊下了車,將葉隱風攙扶下來,再又接過陸雲袖,這才朝著惠娘所在的房間走。
陸雲袖忽然開心的與葉隱風說:“夫君,方才文先生他肯認我了。你說之後回了朝都,阿懷夫人是不是也能認我?隻要袖兒再努力一些,是不是他們都會承認我?”
葉隱風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裏頭,輕輕撫著她的發間,“你已經……很努力了。”
可是傻瓜,朝都豈是他們幾個這次能輕易到達的地方,他吻了吻陸雲袖的鬢邊,聲音沙啞而又疲憊,“無論生死,這次絕對不拋下你。我會帶你回朝都,見阿懷。”
陸雲袖點了點頭,終於笑了。隻要其他人能安全的離開就好,自己與葉隱風,怎樣都要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會將他們分開。
惠娘垂著頭走到樹下,看著站在樹下的兩人,突然明白了為何陸雲袖懷著孩子也要步步不離的跟隨著葉隱風,他們那麼彼此相依,他們無人能夠拆散啊。
惠娘聲音哽咽了,甚至身子往下一墜,跪在地上,“對不起,葉夫人,惠娘不曉得你的身份,之前唐突了你,更不該……”
陸雲袖趕緊彎下腰來攙扶起她,輕聲說:“若非惠娘你及時掩護,我夫君恐怕也不會活在這世上。他的命是你給的,我豈能讓你下跪,應是我感謝你才對。”
惠娘立時哭了出來,要說當初葉隱風坐在那裏,一個個的將村民身上的毒往自己身上引,風神俊秀,光霽如月的外表讓她傾心不已,而當追兵來到,他依然決然的毀了自己的麵容,卻絲毫不減周身的英武氣度。惠娘當時想,整個村子若是再無法醫治,和這樣的男人相守到老,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陸雲袖麵帶苦澀的握住惠娘的手,“你我都是女子,我知道你也歡喜我家夫君,但是……”
“夫人,惠娘早就想開了,似葉大哥這般人,豈是惠娘可以覬覦的。”惠娘轉頭看向葉隱風,又將目光落回到陸雲袖身上,“葉大哥,葉夫人,若是不嫌棄,你二人便權當有緣,認我這個妹妹。惠娘便已十分滿足。”
陸雲袖趕緊喚了聲妹妹,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心裏頭也擱下塊石頭,至少惠娘的事情算解決了,她又轉頭在崔聖之那裏取了些銀兩交給惠娘,允諾若來日能安全到達朝都,便會派人將她接到朝都,絕對不會放她一人在柴家村裏受苦。
這時,茯苓與無爭相繼便已回來,但他們莫不是抹著頭上的汗水,顯然是方才一徑奔跑還是十分疲累的,崔聖之聽見動靜,拂開車簾低聲問:“取到了麼?”
無爭看了看茯苓,顯然是要讓他來說,茯苓吐舌說:“唔,雖然中途有波折,但還是得手了,大人,在這裏。”
藥材被送到車內,崔聖之打開看了眼,的確是西南鳳水稀缺卻又獨有的藥材天香果。隻是方才茯苓的話令他微微有些遲疑,但刻不容緩,現在時間不多,又需要環環相扣,崔聖之立刻下了車,對站在樹下的惠娘交代了如何煎服,如何去除井水裏還沉澱的蠱毒,交代完畢後,便從車上將所有準備好的藥材都拿了下來,這才回頭看了眼來路,“乘著鳴秦王府發現端倪前,我們盡快回去。”
茯苓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默默的忍下。無爭抿著唇不說話,陸雲袖則轉身對葉隱風說:“夫君,我扶你上車。”
藏在村口老房旁邊的一個男子忽然間渾身一震,原本捏在手上的傳令煙火緊了又鬆,這正是跟在茯苓無爭身後摸過來的沈風棲。沈風棲穿了一身夜行衣,自睿王府連番出事後他也早有風聞——他知道沈風景又將陸雲袖給抓了回去,但他遠在西南無法去探望這個女子,更無法護持她,卻也在收到葉隱風便是封塵的消息後,決定痛下狠手。
隻有葉隱風死了,陸雲袖才會在王府中安心的住下去。他雖與陸雲袖無緣無份,但好歹可以見著了卻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