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戮戰,連天的戰火,飛濺的血肉,將這將明未明的天空染上了一層血紅的肅殺之色,天地之間竟然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李翰仍記得韓金世恬淡自如的眼眸,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內,那種得意與超然,在未曾交手,已然觸及對手的心理防線,土崩瓦解隻在一瞬之間。李翰不敢冒進,撂下幾句狠話,便讓前鋒轉後隊退出青羊關。
青羊關城門處,林一亭已經和敵方交上了手,好在她剛剛調勻氣息,應付起來不甚麻煩。可惜手下的兵士全是一般操練兵士,沒有護衛軍的戰士那般武藝超群,倒還算勉強指揮,隻是傷亡數目太大。林一亭立馬調整為群毆戰略,一人手短,二人手長,加上對方援兵繁多,隻能憑實力一戰。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麼領軍人物,林一亭也自然無法軍中取帥。
聽見城門之後的廝殺之聲停滯良久,心中正在納悶,已然看見寧柏帶領兵馬退出城外。心裏已經有了三分算盤,果然那個人在暗中潛伏。若是他一直都在,夜問劍絕不會一個人殺過來,與她單槍匹馬對戰,看來他是特意離開,調來了兵馬,特意伏擊。望李翰不要戀戰,速速撤兵。如果將士們聽到那個人的威名,軍心怕是要潰散了。
果然見李翰一臉陰沉,騎馬而出,命令道:“後撤十裏。”
普通兵丁都已經撤離,李翰卻滯留不離,問林一亭:“你覺得援軍一共有多少人馬?”
林一亭想到昨日午間,聽到韓金世勸朱忌要多多布兵,防患於未然。可朱忌並未注意,以至於青羊關被李翰端掉。韓金世的長平軍本就是駐紮越陽城,不可能一天之內調兵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玩空城計,想要以護衛之力,震懾三軍。林一亭一想清楚,瞧見李翰眼神明亮,像是早已看透:“我也不信他能調來天兵天將,想不想知道韓金世,堂堂常勝將軍的底氣在哪兒?”
“你莫非是想……”林一亭已經想到李翰要再次偷襲,隻是這樣做會不會有冒進之嫌。
“我想過了。青羊關的士兵昨日慘敗,已經失了軍心,如今撤退,也不過是敗兵之將,隻要留有一線生機,不切斷他們的後路,必定不會拚死一戰。而青羊關早已被我拿下,白白地送了韓金世,我心有不服。況且我料定韓金世不敢派長平軍前來應援,此時越陽城的戰役,不見得輕鬆。韓金世多逗留片刻,那邊便多一分的危險。”
林一亭同意,李翰將他的近衛兵召回,選了一隊人馬,朝著回鳳渠追去。
回鳳渠不過是越陽湖流經此處的一道小支流,是青羊關通往越陽的一道必經之路。韓金世占據了青羊關,要趕回越陽必定會取這條道路。先前在此設了伏兵,本指望劫殺朱忌,沒想到被韓金世預先察覺了。
越是接近回鳳渠,林一亭愈發惴惴不安,許是剛剛受了傷,現在不緊張了,疼痛之感就越來越明顯。時局越動蕩,她就越發不能表現出絲毫怯懦,這是戰場的生存之法。
李翰示意止步,隻見一片水渠,已經被鮮血染後,橫七豎八的躺著軍士的屍體。像是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既有我方士兵,也有對方的。李翰正打算細看,耳聞樹林之中似乎有刀劍交鋒之聲。林一亭可不能讓他涉險,驅馬趕在隊伍之前,入林之後,循聲看到一幫軍士正在交鋒。穿著藍色軍服的是我方士兵,而棕色軍服的,則是敵方士兵。林一亭驅馬直奔。那馬兒見慣了沙場喋血,自有一股豪氣,隻見她長劍與軍士的大刀交鋒,大刀盡數折斷。不消半刻,已沒了活口。
林一亭問道:“你們之中,誰是領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