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將軍的府邸挨著元帥府,周圍多駐防官兵,因而地勢顯貴。老將一貫是騎馬的,這些年在外都是待在水霧密集的南方,因而有了老寒腿,站久了就會難受,騎馬也就不那麼方便了。
下了馬,管家已經在門口候著了。老將軍平時不出門,一出門就有人在門房等著,隻要看到了車馬,就立即來迎接,準備的是一頂軟轎,抬到後院。等著的老夫人正焦急等著,他前幾日到靈堂哭了許久,回家就病了,眼下又要為少帥奔走,夫人看在眼中,疼在心裏,恨不得替了他去,又不敢說他。
念念叨叨的,在黃老將軍的耳邊絮叨。公雞開始打鳴了,天邊已經見了白,又是一個不眠夜。老夫人給黃老將軍收拾一番,一會兒他又要去送元帥最後一程。
備好了早膳,管家就來稟報門房有一位寧柏副將,想要求見黃老將軍。
老夫人絮叨:“又不逢年,又不過節,回家坐了一會兒,就有人來見你。不要見了,吃了飯,還能閉眼休息,你見這些人做什麼?”
黃老將軍道:“你是兒女不在身邊,就拿我念叨,耳朵都生繭了,怕你念叨沒了口水養牙,還是多喝幾口米粥。”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衝管家道:“人家還沒吃早飯,你先請進來,將飯擺上了,一同用了。”
黃老將軍道:“嘴巴上不饒人,我的夫人。”
老夫人也不理他,將飯菜張羅好了,又衝身邊的嬤嬤道:“孫兒可要早起了,去盯著些,不能將晨練拉下了。他娘親不在,你們都要給我多盯著些。告訴他仔細了,爺爺要考察他的功夫,不要想著偷懶。回頭囑咐先生一句,盯緊些,不要讓這小子在學堂裏,鬧著其他同學了。”
黃老將軍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美美地到了前廳,一進門就看見兩個青年人在等他。其中一人他還認識,是寧家的那個倔強小子,當年與他兒子打過架,功夫還可以,隻是他父親沒入大帥的眼,這小子跟著沒那麼嬌氣,現在還在城防營,也該調個正經用途了。
“飯菜可還好?”
寧柏見著了黃老將軍,幾乎立刻站起來,滿臉羞澀,像個孩子一般,湊到跟前,道:“老將軍,還未曾來拜訪,今日唐突了。”
老將軍道:“你定是知道我帶回來南方的小吃,嘴巴饞了,想來討點吃。這你可要問你姑姑了,我是作不得主的,都交給她了。”
老將軍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打量到身旁這個年輕人,道:“這位後生,我還未見過,麵生得很。”
楓思城跪下,磕了三個頭,行完大禮,才道:“晚輩是先朝鎮國大將軍楓榭之子,楓思城,特來拜見黃老將軍。”
黃老將軍先是一驚,然後才道:“你真是故人的兒子?”
楓思城道:“當年父親曾經提起老將軍,大加讚賞,隻是生不逢時,不受賞識。如今老將軍大放異彩,說明我父親當年確實沒有看錯。”
黃老將軍心中大喜,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送到了門口,真是西川之幸,卻不忘問:“這些年,故人都去了,剩下我這把老骨頭,沒用得很,也沒幫上這些小輩。不知道楓思城之前在何處供職?”
楓思城也不隱瞞,將這些年顛沛流離,在王仁手下任職,不受王蘇珩待見,多遭排擠,如今打算前來榮城投靠少帥。這不真真是應了那句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二話不說,帶著楓思城一路去元帥府,這次沒有坐馬車,騎著馬就去了。
守衛看著是黃老將軍,並未阻攔,縱使這樣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
李宣盛已經用完早膳,聽著左右前來稟告黃老將軍要來,心中詫異,他為何這麼早就到了?不過須臾,元帥府的靈堂前正哭聲一片,胡夫人早早地收拾妥帖,立在一側,就見李宣盛領著黃老將軍到了近前。仔細一瞧,後麵還跟著個陌生青年男子。
李宣盛見過母親,道:“稟母親,黃老將軍尋得一人來襄助我解決父帥離世之謎。”
楓思城從後麵站出,向胡夫人拜見。胡夫人並未表態,而是看向黃老將軍,含著三分薄怒,道:“老將軍,今日是先夫出殯的大日子,耽擱不得。”
黃老將軍故作遲疑,道:“臣曾聞得,世上三大不可原諒之仇,殺子之仇,奪妻之恨,殺父之仇。為人子女,怎能見得父親慘死而無動於衷。為人臣子,又怎能忍主公蒙受屈辱。如今不察,難道等候來日,世人戳脊梁骨嗎?夫人心中難道沒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