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震宇身子往後仰,喉結滾動,叼著煙不抽,任憑煙霧熏著眼睛,眼淚唰的掉下來。
“哥,你別哭啊——”
“沒哭,煙熏的。”
“你別太悲觀。”
“不是悲觀,方少中彈那個位置,我打過。”淩震宇把煙拿在手裏,垂著眸看著煙霧往上竄,聲音沙啞,“救不回來。”
龍簡陽心裏一沉,手裏的煙就這麼掉在了地上,半天才吞了一口唾沫,哽咽著勸:
“他會很欣慰的。”
“我就是,就是心裏憋得慌,還沒,還沒處夠。”
安離琪去病房裏試音,他這會兒才覺得情緒有些收不住,雙手抖得不成樣子,連煙都差點拿不住。
龍簡陽自從認識他,就沒見他這樣過,在淩州的時候人很冷,生人勿近,最近這幾年,性格像是磨得平和一些,可目光裏還總是存著那麼一層。
今天看他這樣傷心,他嚇得拉住他,壓低聲音勸:
“哥,哥你別這樣,生老病死誰也免不了,方少不是還搶救嘛,你這樣,你這樣我也害怕啊!我我去找神外專家準備著吧。”
“別,我沒事,聽我說會兒話,我有時候挺恨自己的,一個大男人,怎麼就被一顆心髒收了,查出這個病之前我沒服過誰,更沒跟誰認輸過,現在我要跟我自己服軟,你知道這什麼感受嗎,就是時刻要提醒自己,頭上有個祖宗,要特麼供著才能活!”
“哥,你別這麼想,你該想安離琪對不對,她那麼愛你,你想想月兒,哥——還有我,還有爸爸,哥你有很多人跟你扛著這顆心髒,真的,哥你相信我,如果我能跟你配型成功,我早就把心髒捐給你了,我願意看著你活,你活比我自己活還要讓我舒坦呢,哥你什麼也不用做,就活得好好的,我們就高興,你別哭了哥,你再哭我也忍不住了!”
“行了,哭什麼哭,沒出息。”
龍簡陽看他冷靜了一點,趕緊擦眼淚,撇著嘴抱怨:
“你你別嚇我了啊!”
淩震宇重重地歎氣,皺著眉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煙霧從嘴裏吐出,然後一點點散盡,他說:
“也許是之前沒感受過家庭,自從有了琪琪,我發現就變得特別怕死,之前我可以單槍匹馬去救桑冰,明知道對手有散彈我還會去拚,我那時候真不怕死,總會覺得死就是換個地方,跟旅行有什麼分別,現在不是,覺得死了會離開我在乎的一切,我怕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幸福……”
“哥,你不是怕死,你是成熟了,人都是這樣的,心裏有了牽絆,就怕死,不死就是負責任,死才是逃避。”
淩震宇看他一眼,幾秒後苦笑著點頭:
“你說的對。”
“當然了,我可是看得最透的,你都比不上我,不過我這輩子最服氣的就是你,想起來你也沒救過我的命,但我就是服你,就跟,就跟你喜歡安離琪沒有理由一樣。”
“你這個比喻,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