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入冬的風如一絲極細的胡弦,拉折了,斷了。又給幽幽的續上。變得越來越淩厲.刺耳的尖銳。如一把極薄的刃具,在裸露的肌膚上細密的切割著。割出了血。然那血沒給留出來。變作細密的刃痕斑駁地刻在臉頰、額頭、手背上,麻木的,又絲絲作痛。
心情極度差勁的情形下,揚揚不知如何。人在極度的矛盾裏徘徊和掙紮。走在如織的車河裏麵,給拖著趕著向前走。沒有了知覺。他想,他死掉了。但是他又活了過來。在麻木裏用疲憊的雙腳丈量著這座城市的街道。脊骨切齒的痛疼不時襲擊而來。胃腸在不爭氣地咕咕嚕嚕唱著饑餓的歌子。寒冷緊隨其後的來討擾他。此刻,除了病痛。饑腸轆轆這兩個朋友外,他一無所有。摸摸口袋裏僅有的幾元錢。也不知能撐幾天。還有,這顆孤傲的心還能撐幾天。回去嗎?回家意味著相親,成婚。一個一麵不識的女子在媒說之間、父母之願裏成為他的妻子。將要和這樣一個人麵對剩餘的人生。這樣的人生似乎長得不能再長。就像一個人走進深而黑的的死巷裏去等待死亡。生命在他的22歲成了倒計時。那將是怎樣無涯的歲月呀!?他昏暈的頭眼花的看著車流。死?這個字在他的頭腦裏閃過。想;這時要是給一輛迎麵駛來的車給紮死。一切就結束了。沒有了痛苦、向往、內疚,也就沒有了這無盡的折磨。
二
夜詭譎無比。城市的街道起伏不定。街燈如夜獸的眼散發出奸詐,搖晃出冷酷。它是白骨精的化身,灩灩的,裂著紅唇,妖嬈,貪婪。租屋蒼涼的簷像青白的堅冰冒著冷氣。失眠昏天黑地的來臨,夢不能自由。幹瘦的中年人蒼啞的聲音:
“你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逆子。沒事胡鬧活。我現在不敢出門。人家不說你不想結婚,隻說我沒本事,給兒子娶不上媳婦,祖宗的臉麵沒有了,你讓我無顏見先人——”
母親皸裂枯萎的手擦拭著眼裏的淚,祈求的語言:
“聽你爸的吧!你看你大伯家你三哥才比你大幾個月,都倆娃了。媽看了真的眼饞呢。我和你爸吃累受罪還就為這麼——”
絲絲腮上兩駝紅像燃燒的霞,眼裏發著亮光,那樣的眸子能溶化鋼鐵,那一刻身著白衣的她淋浴著燦爛的陽站在怒開的油菜花地裏如傳說中的天使:
“我喜歡綠色,喜歡軍人,那著迷彩服整齊的步兵縱隊像綠色森林。”
她忽然轉過頭眼裏射出冷豔的光,如針刺,生硬冰冷地反問:
“我曾說過這樣的話?我不記得了,如果說過,我也忘記了。”
心彭嗵碎裂開來。一種撕裂的痛在胃裏撐開來,讓人無所適從,不能呼吸。憤怒,瘋狂如肆虐的野火在燃燒。食言,誓言給無恥的食言。這是不是一種感情的犯罪。
三
靜靜的租屋墨潑般,夜的長發如浸入水底的草無從撈起,沙啞蒼桑的歌聲傳入楊楊的耳內,
“風急雨泣,星空失卻光芒,少年的向往回憶中不停反複吟唱——”
這歌聲讓他暫且掙脫夢的扭纏。一夜無眠的他在清晨裏給困著了。到點了,晃晃木痛的頭,從迷茫中醒來。
冬日淩厲的風無情的撕咬著路人。陰灰的天隨時甩臉子給人看。超市厚重的玻璃門如堅挺的冰打著冷嗖嗖的寒噤,讓出進門的人更冷。冷空氣讓楊楊木痛的頭清醒了許多,拖著沉沉的步子走進儲備室,他開始盤貨。當煩惱到不能再煩惱時,也就不再成立為煩惱。正如一個人說想死,便把死掛在嘴邊,那是這個人不想死,對活著還有想法。如果想死便不會對人說。楊楊現給煩亂包裹嚴滿,連呼進胸腔裏的空氣也沾上煩的氣息。煩憂讓他沉默,沉默就成了孤獨的影子。拚命勞作讓自已不煩,但是呢還是煩。如一個人想忘掉無法忘掉的事便不停的說,我要忘記,我要忘記。結果是不但沒有忘記,反倒更多想起。手機響起了動聽的歌聲,打開來看是個陌生的號,猶豫著接聽,吼聲如炸彈震蕩耳膜:
“外麵的對象搞不定,給我趕緊回家,回家結婚!這邊等著——”
啪掛了電話,關了機。眉心緊蹙的川字又深塗了一筆,本來帶有三分不耐煩的眼裏,又加了七分的不耐煩,現在成了十分的不耐煩。心說,要是想聽你安排結這個婚不早就結了,用得著離開家跑到這裏這會呆在這裏煩嗎?唉!可我在這裏又在等待什麼呢?希望就像螢火蟲時隱時滅的,根本就不知在哪裏。想到離家時與老爹的那場對話,恨在心底升騰,這個老爹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