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台春晚結束的難忘今宵節目後，禦天關上了電視機。看到爺爺走向灶邊，手上拿著臉盆，他高瘦的身材和微駝的背影讓長孫禦天心裏一陣心疼，爺爺用搪瓷杯一下舀了杯熱水，輕緩緩倒入臉盆，隔了半分又舀出一杯。
直到看著老人用五杯半熱水放滿臉盆，禦天不覺眼角到下巴已滿是淚痕，這位一生克已又喜歡閑操心的老人，他用行動告訴子孫勤儉持家，用他的嘮叨提醒孩子們惡小而不為！
悄悄回房間拿毛巾擦去淚水，禦天自己也弄了盆熱水，陪著爺爺在餐桌後的幫凹（湖南常德農村烤火的屋子）洗腳。
“天兒，你這讀高三了吧，我看上次到你家時，一次一個百分，現在成績麼相（怎麼樣）啊？”
爺爺其實每年都到常德自己家裏來，他還幫助方震看守工地，收拾施工現場各種雜物。那還是自己讀初三的時候，連續五次考了數學一百分，這都過去了快三年，爺爺印象最深的卻是自己那時候的成績，禦天不由得心中對自己高中玩得多有點愧疚和感歎。
“蠻好的，我這次期末考試比以前多了十多分，五科總分501呢！”
老人家耳朵不太靈光，隻能稍大點聲。
“那不錯啊，五科500分，能考501，你怎麼考的呢！？”
禦天剛想解釋告訴他總分是750的時候，方震散了牌局，走了進來。
“哎喲，你們兩個還沒睡啊!還有興致在這裏打講（聊天），我把灶裏的火加點來。”
爺爺對大兒子可沒孫子那麼客氣。
“火我剛才熄噠，你們一個個莫一聚齊就打牌！哎。。”
歇了口氣，他繼續大聲說：“裏麵那口鍋裏還有點熱水，剛開沒好久，還要就自己燒去。”
父親沒回爺爺的話，自己拿洗漱用具去了。
禦天依稀聽見他在吩咐二叔去拿點柴，把堂弟躍進和幺叔叫到幫凹一起來開會。
把爺爺和自己的洗臉洗腳水潑了後，幺叔和堂弟已經坐了進來，二叔抱了一捆木頭進來，隔會又一捆竹片，就著地爐裏的小火把竹子和木頭加了進來把火燒旺，又把大竹筒架上掛著的黝黑大鐵爐子提到了地上，禦天幫他扶著這個直徑八十公分深四五十公分的大鐵爐。等加了多半水後，兩個人一起把鐵爐掛到大竹筒裏麵一根結實的茶樹木質掛鉤上。
用瓜瓢舀水洗了下又用毛巾擦了下手，禦天拿著自己和父親的杯子回到爺爺這裏。
方震洗完腳讓幺叔到車上拿了壺茶葉，叫二叔也去洗漱。
他先開口問了一下躍進家裏的情況，李躍進家裏還有個外婆，自從早兩年外公去世後，他們過年就在爺爺家裏。他家裏情況和其餘五個兄弟姐妹不同，因為二叔是入贅過去，他在家裏地位不同於哥哥和弟弟，平常做事比較細心謹慎。他們還收養了一個女兒，今年已經到深圳去讀技術學校。幾兄弟隨便拉了會家常，每家每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周曉雯和二嬸是表姐妹，周曉雯年紀稍長二嬸幾個月，所以禦天平常和妹妹都叫她大姨。從小就作為獨生女，家族條件比其他人都好很多，可以說是嬌生慣養，二叔入贅到她家後日子其實不太舒心，經常受氣又在那邊不好溝通，隻有麵對自己的父親兄弟才有機會吐吐苦水。早些年他嶽父安排到縣城印刷廠工作，是三兄弟中最早到城市裏上班的人，算是吃上了國家糧，比哥哥和弟弟生活條件要好很多。
禦天最早接觸電視遊戲機就是和堂弟李躍進在他家附近，基本上市麵有的雙截龍，魂鬥羅，坦克大戰之類的遊戲全都玩了個遍，曾經有一回過年前臘月期間，兩兄弟見麵就跑到遊戲室，玩得忘記了時間，剛好遇上方震心情不好，讓兩弟兄直接跪在街上，還用皮帶狠狠抽了幾下。
後來聽說是二叔當時和廠裏有個女財務主管關係不錯，有次大姨看到二叔和財務聊了幾句，之後沒多久又幫財務家換水龍頭，她就跑到印刷廠裏大鬧了一回，到家又打了二叔兩個耳光。而堂弟生活在李家那個環境，是個標準的媽寶男，雖然看到他父子二人這種情況，方震和相穩都很著急，也是苦於無法改變，隻能為這個兄弟暗暗擔心，雖然身處李家，但就像個遊離於家庭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