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周裘的葬禮都沒有參加,江餘川就走了,沒人料到這一點。他斷掉了與所有人的聯係,就像人間蒸發一般。
江餘川去繼續了他的旅行,也不知是想要一個嶄新的開始,還是想要逃離現實。
這段旅程是周裘幫他安排的,是周裘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周裘的去世,受到最大影響的人是周辭。
雖然兩人在從前的生活中交集不多,但畢竟是雙胞胎兄弟,血濃於水,失去親人的感覺比他想像得要痛苦很多。
明明前一天才剛剛擁有了未婚妻,一個幸福的家庭剛要被自己組建,第二天就失去了弟弟。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周辭變得有些不願與人交流,往日開朗樂觀的他這幾日卻顯得十分冷漠。
出院以後,周辭向徐欣澤提出了分居,他說他依舊愛她,隻是他真的需要時間來冷靜一下。
徐欣澤同意了,她知道近兩年周辭和弟弟的關係很好,聽說求婚也是周裘幫忙操辦的。她不祈求周辭給她什麼,隻希望他能盡快恢複過來。
隻是短暫的休整,周辭回到警局複工了。
一開始,周辭的工作狀態明顯不如從前,而且很容易忘事,有些從前發生的事情也不記得了。
徐欣澤擔心他,所以帶他去醫院檢查,但周辭的狀態完好,醫生說這可能是創傷後遺症,因為心理負擔產生的暫時性失憶。
局長擔心周辭會因為狀態不佳導致任務失敗,想給他再多放幾天假,但周辭在局長辦公室裏站得筆直,發誓自己不會失誤,局長這才答應留他繼續出任務。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周辭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他變回了刑警隊裏破案速率最高的那個人。
見周辭的狀態恢複到從前,徐欣澤向他提出了同居,但周辭還是拒絕了。
他說他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怕辜負徐欣澤,所以想讓自己的生活更穩定一點,這樣才能給徐欣澤一個更好的人生。
又是一天,周辭手裏有個案子還有點疑點,所以打算叫組員們留下來加一會班。
等一個小會議結束,局長交給他帶的新人楊天南扭扭捏捏地湊了過來。
“周哥,我今晚有點事,能不能提前走一會?”楊天南開口問道。
“怎麼著我讓你加班你還想提前走一會?造反了?”周辭把手裏的會議記錄卷成一卷打向楊天南。
“因為跟人家提前約好了,”楊天南用手抓了抓後脖頸,“不去不行啊。”
“要去約會?”周辭笑著撞了一下楊天南的肩膀,“行啊你小子。”
楊天南有些害羞,沒說話但算是默認了。
“周哥那你放我走吧。”
“行,去吧去吧,”周辭衝楊天南揮了一下手,“明天記得給我彙報情況。”
“好嘞,”楊天南架起胳膊做出要跑步的架勢,“周哥再見。”說罷,轉身就走了。
周辭拿著資料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來,他有日子沒跟徐欣澤出去約會了,但既然沒人提,倒也無所謂了。
等周辭從警局出來,月亮已經掛在了天上,發出淡淡的白光。
今晚天氣很好,天上沒有一點雲彩,還少有的能看見幾顆星星在發光。
周辭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處,而是駕車駛向研究所的方向。
他的弟弟曾經住在那附近。
周辭有房子的備用鑰匙,是周裘生前拿給他的。
這片陰影他還沒能走出來。
周辭總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過來坐坐,或是跟“人”聊會天。
周辭沒有開燈,隻就著淡淡的月光,在窗邊坐下來。
今夜並不是很安靜,不知道鄰居在做些什麼,有些吵鬧。
周辭小坐了一會就準備離開,但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您收到一條消息。”
又是他。
這不是周辭的手機。
是醫護人員交給周辭的,周裘的手機。
周辭原本沒打算給手機每天充電的,但他發現有人一直在給周裘發消息,堅持不懈的,幾乎每一天都會來說上幾句話。
是江餘川,他似乎把與周裘的聊天窗口當做了一個樹洞,每天都來說幾句有的沒的。有時隻是早安,有時會說一些瑣事,有時還會發過來幾張照片。
周辭不是故意要窺探江餘川的秘密的,但這世界上有第二個人這麼重視周裘,讓他覺得五味雜陳,卻又有些感動。
周辭沒有回複過江餘川的消息,他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他不想擾亂這份感情。
在昏暗的房間裏,手機屏幕的亮光格外刺眼,白光反射到周辭臉上,竟顯得人有些蒼白。
“晚安,今天要早睡。”
這是江餘川剛剛發過來消息。
先是麵無表情的打開了對話框,等讀完消息臉上僅留下一抹苦澀的笑。
隻是故人一去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