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周裘關掉了空調，隻把窗戶上旋開著，能讓晚間的風透過縫隙吹到屋子裏來。就算是偶爾會有微風拂過，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窩在被窩裏的江餘川難免會把自己悶到喘不上氣。
“隻是太熱了。”江餘川把被子掀開一點，讓相對涼爽的空氣流進自己的肺裏。
“是嗎。”周裘若有所思地說道。
江餘川現在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後悔不該問周裘要不要一起睡，現在這個情形不要說睡著，連隻是平靜地躺著都成一件難事。
最後也隻能在心中默默希望周裘不要再說些什麼，以爭取度過一個看似平淡的夜晚。
但江餘川無論怎麼想，都無法控製周裘的想法。
“餘川，”周裘又輕輕叫著他的名字，等江餘川“嗯”了一聲之後，周裘又繼續說著，“接下來的話你不用回答，慢慢聽就好了。”
黑暗中周裘突然坐了起來，把手擱在自己頭上使勁揉了揉，大概也是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倚在床頭，周裘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逐漸有了些輪廓，他緩緩開口說道：“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一直想著如果有機會可以再跟你一起聊天，我一定會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周裘突然輕輕笑了一聲，又繼續說道：“可誰知道，等你真的就在我旁邊，我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
你一直都說，如果我們之間出現了任何矛盾，千萬不要憋在心裏，隻有說出來了才有解決的方向。我一直都記著這一點，但我卻沒有做到，真的太糟糕了。
還記那一天嗎，你簽售會的時候我不告而別。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完全沒有問過你的想法，就用自己的想法計劃這一切。後來我才知道你根本不需要什麼道歉，可能連安慰都不想要，因為你已經離開了，離開了那段故事。
是我入戲太深被關進去了，還執迷不悟，連你都一起騙。
原本我想著，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離開這裏，就像我從來沒存在過一樣。所以我才刻意遠離你，刻意，讓你不再那麼看重我。
後來再遇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真的已經放下了，我還為你感到高興來著。可誰知道，離不開的不是你，是我。沒有你的日子過得很煎熬，我的回憶裏全部都是你的影子。
簽售會那一天，你有沒說出口的話，我也是，隻是不知道世事變動，你我如今的想法又會是怎麼樣的，我也不敢胡亂猜忌，有些話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江餘川沒敢吭聲，雖然房間裏沒有開燈，床鋪也很舒服，但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他把自己蜷成一團，認真地聽周裘說出的每一個字。
是幾乎寂靜的夜，隻有風聲和忽而響起的鳥叫，還有人聲在房間裏頭慢慢回蕩著，像一夜孤帆停留在沒有波浪的海中，伴著徐徐微風緩緩開動，偶爾驚擾了水中瞌睡的小魚，魚尾擺動才能弄出一點波瀾來。
周裘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又開口說道：“但是你說過有事情不要憋在心裏，所以我決定賭一把。”
周裘心跳的很快，伴隨著胸口的起伏，他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身上的被子，隨後開口說道：“我當初離開你，現在回到你身邊，以前替你做了決定，現在仔細聽你的想法，無論是什麼，隻是因為喜歡你，才那麼做的，隻有這一點從未變過。”
“不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周裘突然開口補充道，“你拒絕也好，接受也好，我隻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如果我的話讓你覺得不舒服，那我也可以立刻離開。”
這下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緊張，江餘川一時間竟然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又不想就這樣晾著周裘，於是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撂在床單上，一路伸向周裘的方向，最後輕輕碰到了周裘的指尖。
“別走。”江餘川嘟嘟囔囔地說著，“我，我對你，也是一樣的。”
周裘抬手把江餘川的手握住，從手心裏傳過來的一點涼氣讓江餘川打了個冷戰。
順勢躺到了江餘旁邊，周裘又鑽到江餘川的被窩裏，額頭抵在一起，把整個人都摟進懷裏，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身邊還有自己喜歡的人，困意瞬間席卷而來，或者，是幸福吧。
“我們這樣…”江餘川一隻胳膊搭在周裘身上，伸出手一下一下摸著他的頭發，“算是情侶嗎？”
“當然，”周裘輕聲回應道，用鼻子蹭著江餘川的鼻尖，溫熱的氣息時不時拂過唇瓣。周裘騰出一隻手來，把自己扶起來一點，問道：“我能親你一下嗎？”
“會不會太快了。”語氣有點慌亂，江餘川伸手抵住周裘的胸口，不讓他靠太近。
周裘剛剛的提問似乎隻是走個過場，他並沒有打算就此收手。見江餘川並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反抗，周裘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又在他耳邊問道：“我們等的還不夠久嗎？”隨即，不再等人回話，就已經吻了上去。
房間裏的聲音慢慢變弱，就像被船畔驚擾的魚已經找到新的歸所，結伴在星空和月色的倒影中淺淺入睡，隻留下一席美景，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