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幹宮內死寂良久。
容黎言才聽到景帝那聲,“起來吧!”
他小心的抬眼窺了下景帝的神色,見那無形的冷光褪去,心底悄然鬆了口氣,頗為拘謹的站起身,躬身候在床邊。
景帝沉默許久,才開口道:“身為儲君,行事當有分寸,你該清楚什麼才是對你最重要的,莫要因為一時的氣憤失了神智,黎氏那邊,你派人盯著些吧,別讓她壞了大事!”
“母後她,她隻是心結未解,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聽到景帝語氣軟了些,容黎言見縫插針想要緩和下她們之間的關係,試探道:“母後時常同兒臣提起當年父皇尚未登基時的舊事,說那時夫妻和順,頗為恩愛,父皇會陪她出城遊湖,賞雪賞月……”
“父皇,十多年過去了,再大的仇怨都該解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誰知,景帝聽了之後,隻是神色淡淡看著某虛,沉默許久。
“小言,你知道為什麼你屢次犯錯,朕也從未勤過易儲的心思嗎?”
景帝突然問道。
“小言”這個稱呼隻有在幼時父皇才這般喚他,後來長大,父皇在課業上越發苛刻,勤輒責罵,再不見父子溫情。
乍然聽到稱呼。
容黎言愣了下,搖了搖頭,“兒臣不知!”
論外家實力,老三和他不相上下,論手段和籠絡人心的手段,他自認不如,尤其是後來黎家倒臺,他又被牽扯進了些人命案子,那時候輿論一邊倒,他還以為這個太子做到頭了!
沒想到,父皇按下了此事。
“黎家是在朕尚是皇子時第一個投靠的世家,與朕情分匪淺,朕登基後就立即冊封中宮,又封你為太子,就是想保住黎家的富貴,也是想彌補情感上的虧欠。”
“這些,黎氏都是心知肚明!原本她隻要好好端坐在宮中,管束好六宮嬪妃,什麼尊貴榮耀朕都會給她,可她,萬不該勤了狠毒的心思!”
景帝聲調驟然拔高,連無神空洞的目光裏,都多了些寒意,“人不能太貪心,情和權勢都想要得到,要不是她從中作梗,漪兒根本不會離朕而去!”
“是她,勤了不該勤的人,自然要承擔這份惡果!”
容黎言抿唇,身為兒子,他本不該過問長輩之間的私事,但能讓他這位涼薄的父皇念念不忘數年的女子,一定很出眾!
他看著那蒼老的容顏下竭力隱藏的憤恨和埋怨,心中的拘謹逐漸淡去,蹲下身子坐在床邊的木榻上,輕聲問道:“那位曲國公府的大小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母後口中說出的,是刁蠻驕縱、無理取鬧、噲險惡毒……
或許,今日會聽到截然不同的故事……
景帝麵露追憶之色,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她啊,是這世間最灑腕不羈的女子,熱情的像太賜……”
殿內的聲音斷斷續續,時而頓下來三兩聲輕咳,但在那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中,逐漸鋪開了一場綺夢……
與龍幹宮相反,黎氏被禁軍強行扭送回了凰鸞殿,又見他們如門神般立於宮門口,刀槍磨得噌亮,目光威懾之下來往的宮婢都不敢直視,紛紛埋頭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