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節是聖皇朝一年當中辭舊迎新的最盛大的節日,可即便到了這一天,吳先生也沒有給小太子秦毅放假,仍然讓他在接受完群臣朝賀以及祭天之後就匆忙趕到了秦堅府裏。
秦毅已經在這裏跟著吳先生上了半個月的課了,起初秦堅還十分嫉恨,不住地派人以各種名義前去打探,可當他得知吳先生每日隻是帶著秦毅玩遊戲的時候,便很快放下心來,“哼哼,看來先生果然還是言而有信,他這是想要把這個蠢材教成一個廢物,好等將來時機到了便讓我繼承王位,實現我的心中所想。”
目前唯一令秦堅憂心忡忡的事情就是舅舅那邊。前兩天趙正國和趙剛雙雙向國君遞交了辭呈,希望能夠辭去領軍之職,而秦有道竟然連原因都不問一下就批準了。這不得不讓秦堅深思起了那晚吳先生關於李誌死因作出的分析。
“趙大人,你這個白衣軍的統帥就算做到頭了。你應該聽說過‘影門’吧?昔日聖祖開基之時,不知出於何種考慮,竟然不準為其征戰出過大力的影子一族建國,這就使得影族分崩離析。他們當中絕大多數都放棄了那種古老神秘的功法,從而改修六藝,脫離了影族;可還有極少數一些人秘密地成立了影門。他們自稱影子,藏身於黑暗之中,為了生存,專一做起了依賴‘主人’存在的密探和殺手。”
“先生是說,”趙正國自然也聽說過影子的可怕,當時已有所猜測,問道:“李誌是被影子殺手幹掉的?”
“不錯。那腿上的傷口……便是影法所致。你再想一想,影子們桀驁凶悍,極易反噬主人,那麼在這比香國中,有能力駕馭影子的人會是誰?”
“陛……”
趙正國隻說一字便捂住了嘴,而吳先生則是麵無表情地接道:“方進是怎麼死的,趙大人你最清楚,當然,國君也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讓李誌步了方進的後塵……就是不欲公開此事,同時也是給你提個醒,如果你和趙剛還不知悔改,貪戀這領軍一職,那麼隻怕,這種‘意外’還要接連發生的。”
聽完吳先生的話,趙正國已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聯想到兵變,若非吳先生及時製止,那麼想必他趙正國也早就和李誌一樣,成為斂房當中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不能再猶豫!
趙正國很快做出決斷。他派人給吳先生送去了大量的財物表示感謝,並趕緊說服趙剛,和他一同向國君提請免職。
這些事情吳先生沒有多關注,他願意繼續留在王子府裏,就是看準了秦堅是個草包,因此雖然表麵還是沒有自由,卻遠比在宮中陪伴秦有道要省心得多。
“先生,我們今天還扮獵鷹麼?”
秦毅雖然不大喜歡秦堅這裏,卻很願意來找吳先生上課。縱使他心性讓人難以捉摸,可畢竟也隻是個七歲大的孩子,每天除了早上要由韓振監督讀書寫字之外,下午還得去天工閣裏習武學藝,竟是沒有多少時間玩耍。而父王給他指派的這個吳先生,簡直太明白自己心思了,可以說就等於是個年紀大一點的玩伴。
吳先生半點都沒有問過秦毅的學業以及技藝,隻是成天帶著他玩。從第一天上課開始,吳先生便托秦堅牽來了一隻鷹。
師父首先細致地給秦毅講解起了鷹的身體結構以及習性,隨後則是在他的示範之下,二人相繼開始模仿。模仿鷹的回首顧視,模仿它梳羽毛、吃東西……直到漸漸地,秦毅感覺自己都快變成一隻鷹了。
“秦毅啊,今天我們就不扮鷹了。你知道狐狸嗎?我們今天就去上林苑裏看狐狸吧……”
上林苑是比香國的王室動物園,建在金城東北角上。那裏圈養著十洲大地上各處交換來的珍禽異獸,甚至連炎洲的凶獸也有。從這一天開始,秦毅上課的地方基本就改在了上林苑中,他雖然也會心存疑問,卻從來都沒有講出來過,隻是按照吳先生的指點,不斷去熟悉各種禽獸……
時光荏苒,與比香國南部接壤的高竹國裏,已被冊封為太子的和離也長成為一個漸露英姿的少年。他此時已是竹林射手軍中的一把好手,正在師傅祁山的悉心教導之下努力地學習著精確射擊的技藝。
“目對弦、弦對簇、簇對靶為三齊,立腳不丁不八、存身不正不倚,前手如托山嶽、後手如抱嬰兒……”
靶場之上,祁山那嚴肅的聲音震徹四方,卻隻見和離收起弓弦,轉過身朝他笑著道:“每天就是這兩句我都聽得煩死了。你不是說過,致勝之道就在於抓住一切時機,然後不擇手段地致敵於死地麼?如等到這般擺好架勢,敵人早沒影兒了。”
說著和離猛然回身,拉弦開弓,瞄都不瞄地就射出了一箭,卻是正中遠處的箭靶紅心。
“那是因為……”
祁山還未開口,便聽到斜後方傳來一陣蒼老而嘹亮的聲音。他與和離忙扭頭去看,原來是上一代國君鬆文王也在執弓捧箭的侍衛跟隨之下來到了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