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剛奉上,一名步態悠閑的男子已是緩緩地從偏房走到了主位之上。這人年紀不好判斷,一身雅致的素色道袍被條黑金絲帶從腰間紮緊,裸露在仙職冠外的額發分際梳理得一絲不亂,看來極修邊幅。
祁山料想他就應是傳言曾在承天觀中擔當過監院的伶官,可不想竟如此年輕。那張堪比女人般俊美的麵孔上半分待客時該有的客套笑容都瞧不見,卻是也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祁山想到了紙人,這張臉就像用模子拓出來的。
高宸雖然位高權重,此刻也是起身見禮過後方才對這紙人說道:“飛來驛剛傳回消息,那小太子已經啟程,上次拜托過的事情還望院主能夠給予協助。”
“高將軍,”伶官的聲音如他的麵孔般刻板,“我上次就說過了,仙道院不會參與國家之爭,你還是請回吧。”
“是,可是……從上個月得到情報我們實在找不到能夠勝任此事之人,而且竹枝軍的狙擊手又無法出麵,所以……我可以做主從城西再分出二百戶作為教民。”
“送客。”伶官淡淡開口之間已經起身。
就在此時,原本一直盤坐在椅子上的和離突然跳下地來。他橫過挎著的彎弓,挑開站立於身後的祁山腰間箭囊,拈來一支便拉弦直對伶官。
和離看樣子也已修煉出了內氣,隻是箭翎部位微微顫抖,似還有些難以控製。祁山吸了口氣,這並非要挾,和離使出的正是竹枝軍那令人膽寒的招式——狙殺。一言不合就要殺人,連反悔的機會都不給對方嗎?
“殿下不可造次!”
處在和離與伶官之間的高宸開口同時已是運氣提臂,急抬手要去將箭打偏,可和離行氣已滿,箭在弦上,正是不得不發。如此短的距離使用遠程的狙殺招數,高宸一手撈空緊回頭間,離弦之箭似已射中了伶官的麵門。
隨後,高宸瞅瞅神色不變的伶官,又低頭看看落在其腳邊的那支箭,感覺剛剛和離似乎隻是扔了一片竹葉輕飄飄地掉落在了伶官麵前。
高宸沒有看清,而祁山卻是在和離勾弦之時就緊盯著伶官。此刻他目瞪口呆,嘴張大得長須都已塞進了領口裏。那伶官……適才好像隻是收緊兩頰,吹出口氣便擋住了和離的必殺一箭。這可能麼?連風暴都能撕裂穿透的狙擊箭,被一口嗬氣攔下?
這怎麼可能!和離揉揉眼睛,斜探出手摸索著還要拿箭,那表情模樣,看來竟是打算再進行一次實驗。
“殿下!”高宸急忙把手按在他的弓上。
“嗬嗬,”紙人般的伶官忽然笑了。他把目光從和離臉上移向高宸,說道:“高將軍,看來你真的應該好好跟小殿下學學,怎樣才能最有效地說服別人。”
“也罷,”他又對和離點了點頭,“看在殿下的麵上,我就走這一遭好了。”
回去的路上,和離一直都在向高宸詢問伶官的事情,而高宸也很覺無法理解,那人竟然說是看在要殺他的和離麵上……
“殿下今後可不能再對仙道院的人動手了,萬一承天觀追究起來,就是國君也無法承擔的。”高宸心有餘悸地告誡道。
護送秦毅前往東樓國的隊伍走了快兩個月的時間方才望見像座巨橋一般橫亙在海上、連接生洲與東瀛洲的彩虹山脈。這山在生洲叫著長蛟嶺,隻要翻過山上的沃海關,便踏上了東樓地界。
東樓國等在沃海北關前迎接秦毅的隊伍也有足足五百人的佩劍軍士,這讓秦毅的侍衛們多少鬆了口氣,說明東樓國對於小太子、對比香國這個盟友,還是非常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