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秦毅開口攔下道:“如果公主不願就算了吧。”
“不!不……”公孫朝陽把牙一咬,不待父親開口就快速扯掉紗巾,她說:“你還是看清楚的好,此時後悔還來得及,我可以找國君去說,取消親事……”
秦毅吃驚地望著她,原本俊俏的麵頰上已有一道劍痕從下頜處斜拉到右耳下麵,好像人在扯著嘴強裝出怪誕笑容一般,極為可怖。
那目光刺痛了公孫朝陽,臉上的傷疤又勾動起心中的裂隙,以前她不覺得,此刻方才想到,秦毅既有為清涼山複仇的非凡手段,那自己和太子間的事也一定瞞不過他,還有平日裏的作風……
容貌毀了,可敏捷的思緒還在,公孫朝陽怎想不到秦毅豈會甘心情願地娶她為婦。
“混賬!”
秦毅暴怒之下一手拍在桌案上麵,震動得杯盞跳起老高,酒菜也濺得到處都是。公孫禮和公孫朝陽嚇得怔住,隻聽他說:“竟敢如此傷害公主,讓那畜生輕易死去真是太便宜他了。”
“毅兒息怒,”公孫禮暗暗點頭,這女婿果然沒讓他失望,此刻無論是安慰或者故作出不在意的樣子都會傷害到女兒,而秦毅適時表現出的憤怒就恰到好處了。
七竅玲瓏的公孫朝陽也是感激地望著秦毅,心中卻更要為過去的放蕩深覺悔痛,不但要娶她這樣一個女子,竟還肯照顧自己的情緒,實在是太難為秦毅了。
正想說話,公孫朝陽就聽父親接道:“你剛剛也聽到朝陽說的話,毅兒,你要無法接受……現在還來得及。”
秦毅搖搖頭,咽下苦澀說道:“請別再說這樣的話,公主遭此大難已經很不幸了,我會好好待她的。”
公孫朝陽聽說再忍不住,她離席奔過去跪坐在秦毅膝旁說:“對不起秦毅,我也一定會好好服侍你的。”
望著朝陽那張悲慘滑稽的臉龐,秦毅無聲地點了點頭。他就要娶她為妻了嗎?這個曾與堂兄私通過的不潔醜陋的女人,還要強裝出對她愛意滿滿的樣子,將來也要把她帶回國去做王後嗎?
“戰亂波及之處民不聊生。大片的城鎮變成廢墟,生命如同草芥,餓死和被殺之人的屍體比螞蟻還要多,用火都焚燒不盡……秦毅,你希望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上嗎?”
眼前的朝陽仿佛變成了燭火之下的近江,“不要忘記臨死老人的托付,我將未能親自實現的願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秦毅分明聽到近江就在他的耳畔殷勤叮囑,他的眼光由厭惡變成了堅毅,“我會的,”秦毅就對朝陽點了點頭,“一定會的!”
這種神情和目光裏所飽含的真情騙不了朝陽,她以為這是秦毅對自己的誓言,便更覺無地自容,禁不住流下悔恨的眼淚。
公孫禮瞧著眼前一幕也在唏噓中感到無比欣慰,女兒這樣了還能得秦毅如此相待,除了祝福他們再需要說什麼呢?
當天晚上,公孫朝陽暫時拋開自責,帶著極大興致把秦毅送來的禮物看了又看。
天級婚禮服啊,隻為比香國王後獨設,全天下隻此一件,這在過去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而現在,朝陽隻是看看就收起來放好,連試穿一下的念頭都沒有。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終究也隻是個女人,比起華美的服飾、貴重的飾品,甚至是將來的王後之尊,哪怕就把整個天工閣都送給她,也全都不值秦毅的真心……
那一夜,昭陽公主在秦毅誓言的陪伴之下安穩地進入夢鄉,得到了自從毀容以來睡得最為香甜的一個好覺。
世事就是這樣,同一片月光下的人們苦樂不同,朝陽睡踏實了,楚琪又該睡不著。聽說秦毅要舉行大婚之後,她一氣之下剃光了長發,毀去所有的裙裝,從此日夜沉浸在修煉當中空度時日。
楚河山至此還是不肯說出實話,他隻安慰楚琪說:“為父早說過,國君對他有安排,他一個質子做不了主,雖然應承我們在前,可憑你的身份……終究是做不了王後的,或者將來為妃也行,那樣你願意嗎?算啦,忘掉這個人吧,他和你終歸不在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