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交談還有所謂策略的話,那立足點就是,莫要把別人當成傻瓜。
秦毅從不會設置陷阱去套人的話,就像當初麵對陳東升,他想要知道什麼,總是先把自己知道的事實擺出來,因為套路除了讓人覺得你不夠真誠以外再沒半點用處,隻有實情才能逼出實話。
麵對事實蘇伐誠沒有狡辯,他告訴秦毅,這次少了修士軍的參與他確實還想再幹一票,但是沒人給他通風報信,上一次也沒有,蘇伐謹從商船接貨運去拂林來向和去向都很明白,他隻要派兩個人追蹤貨物就行,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貨物現在何處?”秦毅問。
“被商人藏在水場了。”蘇伐誠直言不諱,他說:“本來夏天我就想幹的,可那時候蘇伐謹沒找下合適的押運隊伍,兩批貨,現在都藏在沙灘水場,我估計他這次過去就是想聯係人一並發出。”
秦毅視察過水場,既沒看到貨物也沒聽到有人向他報告,“你派去的人親眼看著貨物拉到水場了?”
“絕對錯不了,”蘇伐誠肯定道,“後來二弟出事了,我就沒敢再盯著。”
這時下人送來晚飯,還說等候在客間裏的鐵察那邊也送到了,他請示秦毅要不要留下用飯。
蘇伐誠看向弟弟,後者正想著什麼走神了,愣了一愣,“要吃,當然要吃。”秦毅摸著肚子,抬頭對蘇伐誠笑道:“還真是餓了,那就叨擾大哥一餐,剛好正事說完,我們兄弟也閑話些家常。”
這頓飯吃得十分愉快。蘇伐誠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吩咐人拿出珍藏的好酒與弟弟共飲。秦毅果然再不提蘇伐謹,隻揀著家長裏短和一些廣漠國的風俗趣聞請教大哥,兩人相談甚歡。
至此,當年發生在沙漠上的那件往事、蘇伐諾閉口不談的一段前情,也都被蘇伐誠娓娓道出。
二十年前,生洲靈根國下聘,要與廣漠國攝圖部聯姻。因為之前廣漠國邊防軍曾深入大漠清剿沙盜,直至包圍綠洲城,從而引發了沙盜對後來送親隊伍的瘋狂報複。
當時蘇伐謙剛剛誕下不久,而母親珍娜再次有孕,身體狀況極差,為保萬全,狼主蘇伐錄便準許珍娜隨女兒阿曾同去靈根國,希望能借他們的醫藥讓珍娜平安生產。珍娜不舍蘇伐謙,想帶著他同行,狼主也一並恩準。
清剿沙盜對邊防軍來說是件小事,狼主不會過問,因此也從未想到路途中會遇上危機。
蘇伐錄從攝圖軍中指派了千名武者護送,這已經算是過分小心了,即便秦毅去東樓國也才不過五百修士隨行,隻是一次短途的無憂之旅,襲擊送親隊伍得不償失,隻會招來兩方怒火,除非找死,否則沒人敢打這種主意。
可惜,當年的沙盜還是一根筋,惹到他們,拚了命也要報複。護送的武者全軍覆沒,蘇伐錄一夜之間妻離子散,悲傷憤怒有似東海浪潮,他即刻下令邊防軍全體戒嚴,準備在沙漠上發起一場血腥的剿殺行動。
蘇伐誠到現在也能一字不差地回憶起那道命令——踏破綠洲城,我要大漠之上,凡年過十三歲的男子一個不留,將首級築成京觀,以祭我亡妻幼子。
然而這道瘋狂的命令最終又被收回,因為珍娜回來了。
此事首先要歸功給一個人——波汗。時年還是邊防軍一名騎兵營都尉的波汗尤其熱衷剿賊,恰也就是他帶隊發起的那場清剿激怒了沙盜,後來送親隊伍遇難,波汗得到消息異常恐懼,自知狼主若追究起前因來他難辭其咎。
這波汗也是當機立斷之人,早在大軍的戒嚴令下達以前他就先自率領本部人馬衝進了大漠,想要拚死殺賊以贖前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