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人禍,事實上危害更甚。海布裏城主舒檀,在任已經十幾年,是人盡皆知的蛀蟲。無論是商旅還是百姓,但凡經過這片地頭,他都要撈上一把,搞得天怒人怨,奈何他上邊有人,百姓大都敢怒不敢言。
遠處傳來一陣高亢的怒罵,語句十分不堪,連鬧事的喧囂都沒有掩蓋住那聲音的刺耳。季同眉頭微皺,生出一絲不快,回頭看了看淺淺,發現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遠遠望去,前麵圍了不少人,但圈子很大,那些路人都隻是遠遠地指指點點,似乎有什麼物事讓他們不敢太靠近。季同好奇心起,不動聲色地踱了過去。
“操,張三,你怎麼辦的事?這不是你的地頭麼?”說話的是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人,約莫二十二三歲年紀,神情跋扈。一旁那容貌委瑣的中年人正唯唯諾諾地應對著什麼。
季同聽得一樂,張三,這名字倒起得光棍,看樣子想必是個地痞頭子之類的人物,比起那些幹著齷齪勾當卻起著個器宇宣昂的大名的人,倒是來得可愛了些。
一旁的地上斜躺著個小販模樣的男子,正一臉驚恐地望著那個年輕人。他鼻青臉腫,衣衫淩亂,明顯有被毆打過地痕跡。從圍觀者地三言兩語中,季同大概了解了事情地經過,相當狗血的情節:取物不給錢,仗勢反咬一口。大陸上幾乎每時每刻都有這樣的事在發生,可世上總有那麼多愛看是非的人。
似乎明白了這年輕人大有來頭,那小販已經不敢奢望能取到錢了,擺出一副求饒的模樣。年輕人兀自罵個不停,快速上前又踢了一腳,這一下用力不小,頓時就見了紅。那張三卻是一副小人嘴臉,趾高氣揚道:“你這新來的好不懂事,這整個海布裏,誰敢壞了舒二爺的興致,莫不是長了兩個腦袋?”
原來這年輕人姓舒,與那臭名昭著的城主倒是本家,兩者恐怕有些聯係。若是換了平時,季同或許會伸手管上一管,但這次出行心有所係,季同不願招惹是非。況且這世間本就多不平事,若事樁樁都要理會,哪裏能有個盡頭。
想想在這光天化日,總不至出了人命,季同搖搖頭轉身欲走,卻忽聽得一聲大喝,直震得人耳鼓作響。
“呔!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還有王法沒有!”聲音甕聲甕氣,轉瞬走出個人來,也就是十四五歲年紀,身材卻已到了成年人的標準,有些粗獷。
季同當時就樂了,這番對白讓他想起那些走街竄巷唱戲的草台班子。
那姓舒的紈絝也楞住了,等回過神來又羞又怒,自己何等人物,竟讓個不知道哪來的小子吼得呆了過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實在十大丟臉麵的事。
“哪來的楞頭青!識相的就給爺閃了開去!”這舒二爺也不是蠢人,說話間留了幾分餘地,他也知道敢公開出來吼上一聲的,就算真是個楞頭青也該有幾分本事。
“別管俺是誰,這裏總是唐夢國的地盤,你這般目無王法,俺就是看不慣!”那半大小子雖然語氣有些滑稽,但那說話時的架子,倒真頗有幾分氣勢,季同見識不少,此時看出這家夥恐怕也不是尋常人,光是那副作派就像級了帝國的高層子弟。
這下舒二爺是真的怒了,當這那麼多人的麵,自己要是退卻了,以後哪裏還有臉在這城中混。
“小娃,你是給臉不要臉,爺今天叫你來得去不得!”說著暗暗一揮手,身後猛地竄出幾條大漢,眼看就要動手。那半大小子爺不躲閃,身形一縱便躍了上前,一個人敵上四五個。雙方都來得倉促,沒用上什麼兵器,兩下一糾纏開,竟是互有往來。
季同看得明白,那幾個大漢鬥氣雖然微弱,卻也都有了初級武士的水準,而且個個人高馬大,這少年顯然更強些,而且有些招式套路相當巧妙。
舒二爺看到手下們一時戰他不下,心裏也有些著急,偷偷摸出一柄短劍,準備上去伺機偷襲。不料那少年雖然身在戰鬥中,視野卻還算寬廣,一見舒二不懷好意,出聲大喊道:“不玩啦!十六叔,快出來幫俺一幫,他們人多,俺快架不住了!”
“嗬嗬,好一個沒用的小家夥!”一個豪爽的男聲傳來。與聲音同時到達的還有一道飛快的人影。“乒乒乓乓”的老拳擊中聲如雨點般綻開,待場中停歇下來,那舒二爺的幾號打手已經抱手捂足,在地上哀號出聲。季同這才發現那男聲的主人原來年紀爺頗小,比起那叫他十六叔的小孩爺大不了多少,那副樣子倒與少年很相似。舒二爺在發現對方還有幫手的第一世間就感覺不秒,滑腳就準備溜號,那“十六叔”也不阻攔,竟如放個屁般將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