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歸迷茫,畢竟不是那些一遇逆境便不知所措的庸才。秦漢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始指揮剩餘部隊,在任何狀況下都不要放棄努力,這是一名將領應當具備的首要素質。如今在最初的戰場上,沒有了後續的暗兵開始節節敗退,所幸經曆長久的奮戰,蠻族戰士們也已是強弩之末,不複初時的霸道,因此一時還不至於大敗虧輸。
至於黃金破甲團,在開始經曆了一場針對性襲擊後,就折損了大半,能夠真正逃離魔獸鐵蹄的少之又少。最讓秦漢的吐血的是對方軍中體型最偉岸的巨人不知何時已經下了坐騎,落在了敵陣後方。每見到一具“破甲士”屍體,他便上去手腳麻利地扒下戰甲。這些可是不折不扣的好東西,小小咧著嘴,一邊扒衣服一邊使勁往空間戒指裏丟。秦漢不知道失去這批戰甲會有什麼後果,但他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最大程度地率領自己的隊伍逃離。
不同於此處的僵局,在另一條戰線上,準備充足的蒼山團已經讓剩餘的暗虎疲於招架。斬馬的設計注定將成為所有輕騎兵的克星,這不僅體現的在戰鬥效果上,重要的是它打破了騎兵對步兵的壓製神話,也為步兵軍事理論開辟了很多有益的思索。眼前暗虎的狼狽是前所未有的,衝刺的慘淡下場已經被無數次證實了,失去了最重要的倚仗,進退兩難。
關鍵時刻,撤退的鍾聲敲響讓所有暗虎士兵都如釋重負,從未有一場戰鬥讓他們感到如此身心疲憊,或許出征諾坎普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盡管在進攻上捉襟見肘,但在退走時,騎兵依然有速度優勢,縱然不甘,遺忘族戰士們也隻能眼望著對手從容逃逸。
窮寇莫追,這是大多數諾坎普人的想法,能將氣勢洶洶的討伐軍逼至這番田地,戰果已經足夠輝煌,但這大多數人裏,並不包括季同。
日已向西,天邊飄散著幾朵彤雲。撤退的暗虎軍如一汐黑色的潮水,在秦漢印象中,從未有哪一次的退走如這次般迅疾,微微的苦笑出現在臉上,作為主帥,他選擇在最後退走,率隊斷後的同時,心中還存了一份希冀——他有他的桀驁,即使是敗,也要在最後一刻才見分曉。
紫紅色的閃電掠過了荒原。小斯全力啟動之下,隻在每個人的瞳孔中留下一道殘影,超越極限的速度讓季同身子一緊,劃破空氣的嘶嘶聲清晰可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此時的暗虎軍團雖說潰敗,卻依然有三千之數,但麵對這唯一追來的一騎,卻沒有一個人笑他狂妄,相反倒有幾分畏懼,季同之前在萬軍中的魔神形象已經在暗虎將士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秦漢明白,如果無法消除心魔,他們將一蹶不振,這也是他打算行險一博的原因。
季同此時的狀態亢奮異常,原本魔獸騎兵團的損失已讓他心情激蕩,曆久的殺戮更激發了他性格中潛藏的一絲野性,但在飛速奔行中,季同忽然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在狂暴的外表下,卻有一顆冷靜的心。秦漢嘴角的冷笑、敵軍的每一絲變化都清晰地映入了腦海裏,纖毫畢現。
大火兀自綿延著,天地為爐,逃之不及的暗虎便成了爐中的肉炙。戰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
季同一騎絕塵,轉眼已迫近奔跑的敵軍,心中火熱的激情卻莫名地冷卻了下來。這是一種奇異的狀態,原本就變態的感官不知不覺被放大了許多,周圍的一切細節都開始默默地映入腦海,季同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否與自己獨特的修煉方式無關,但這一刻他已心無旁騖。
麵對如海的敵人,沒有絲毫的忐忑,仿佛那些墨色的盔甲都化作了虛無,季同眼中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敵軍的主帥!作為第一次讓諾坎普遭受損失的將領,秦漢的表現可圈可點,雖然最終還是遭受了潰敗,但那畢竟是許多不可抗因素聯合作用的結果,能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還保持著退走的陣型,這無疑是一名優秀的指揮官。無論是為了諾坎普的尊嚴,還是為了削弱敵人,季同都有充分的理由將他留下。
許多時候,戰場就像是一張巨大的棋盤,而雙方的主帥便是坐在紋枰兩端的對弈者,盡管手中的棋子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每一點戰術就像一步棋,蘊涵著他們心中的智慧。
秦漢神情肅穆,盡管曾經受過提醒,心中也有了幾分防範,可敵人的強大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範圍。作為手中最強悍的秘密武器,黃金破甲團的幾近覆滅就決定了這場戰爭的基調,失去了寶貴的鎧甲,秦漢無顏麵對父親,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將孤軍深入的季同擒住,一旦這個想法能夠實現,那麼一切都將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