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本應該看到道觀的屋頂,此刻卻沒有看見。
“道長你可回來了,我們一早上就發現道觀被人拆了,不知道是誰幹的,昨天還好好的。”
道觀隻剩下斷壁殘垣、破磚爛瓦。
江向南在這裏住了十幾年,道觀就是他的家,師父雲遊四海,家沒了,如今連道觀也沒了。
他並不很心疼,隻是有些傷感。
在師父去雲遊四海的時候他就有預感,自己也是要離開這裏的。
“師父,是你在催我嗎?”
道觀方寸之地,容不下一位修仙者。
修仙者脫離凡俗,不戀一地,不戀一事,求的是長生,尋的是大道。
大道是什麼他不清楚,他問過師父,師父並沒有回答,隻說等他該知道的時候就知道了。
就像大人對孩子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走進斷壁殘垣,撿起兩個破舊的蒲團。
記憶裏它曾經是嶄新的,是師父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縫縫補補,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
“時間,過得真快。”
“道長……”
“無妨,到了它該塌的時候了。”
他不懂何為“大道”,但他懂何為長生。僅煉精化氣就有三個境界,煉氣化神境界更多,而煉氣化神也隻是“長生影”,算不得真正的長生。
仙路飄渺,身不可有一日懈怠,心不可有一日懈怠。
丟掉了蒲團,灑脫的一笑。
師父,不知道你雲遊到了何處,我們師徒會在哪裏相逢。
“哈哈”
笑聲如雷音滾滾,整座孤峰都在震顫。山下南洛村,村民們紛紛出門,或是恐懼或是敬畏,望向那座已經不見了道觀的山峰。
大笑著,淚水灑落。
山間小道崎嶇,約束不了“仙”的腳步。
風從虎雲從龍。
一道身影迅疾如電,裹挾在狂風之中,蜿蜒顛簸的小路如同陽光大道,在他的腳下,一切道路都是平坦的。
高低落差沒能阻礙他,滿地碎石沒能阻礙他,青苔滑膩沒能阻礙他。
心已不再留戀,道觀、孤峰,不過是方寸之地。
狂風在耳邊呼嘯,道觀落在身後,孤峰落在身後,南洛村落在身後。
他笑著,眼中已經沒有淚水。
心中的某個桎梏被打破。
他明白了師父為何要雲遊四方,天地廣闊,修仙者沒有家,一座道觀,一座山峰,不過是廣闊天地間的一粒沙子,不過是道路上的一處風景。
過去的十幾年,師父為他放慢了腳步,現在隻是恢複原樣。
……
“珠光寶氣,世俗之氣,我都已經突破了還是要為你煩心。”
江向南撇嘴。
午夜色魔案十萬塊獎金,還五萬塊給宋朝正,再加上買藥材,所剩無幾。
道觀沒了,總要找個地方住。
他從沒租過房,找了幾個中介,越看越皺眉。
蟒袍玉帶境界,煉化體內所有雜質,一身血肉純淨無暇,對周圍的一切氣機變化了如指掌。
他不懂租房,可是懂人。
對方熱情的笑容下仿佛藏著刀子,把他當做肥羊,要狠狠割下一塊肉。
“如果我有錢,真的不介意多花錢,隻要房子合心意就行,可是沒錢呐。”
摒棄“珠光寶氣”不是說說而已,修仙者對錢並不在意,夠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