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洛師師,儼然把自己當成了那高高在上的老佛爺,而麵前這些廚子就是那卑微的太監(或者連太監都不如),誰要是嘴裏敢蹦出半個不字,馬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挺好的一個廚房,被她整得是烏煙瘴氣。
吃飽喝足,看著那遍地的骨頭,一桌子的湯湯水水,顰兒本來想收拾的,洛師師直接一把將她拽了出去,剔著牙道:“又不是你家,管它做什麼?讓他們自己收拾去。”
等到她離開後,廚子們同時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位花魁的肚皮簡直就是個無底洞,一個人至少吃了四五個人的份不說,嘴還不是一般的叼,什麼貴點什麼,素菜看都懶得看一眼,就連那酒也一口氣喝了好幾壺!
照這樣的節奏下去,凝香閣早晚得被她吃垮!
回到房間後,顰兒打來熱水,蹲在床邊,對躺在床上的洛師師道:“師師姐,該洗腳了。”
“哦。”洛師師應了一聲,剛把腳放下來,顰兒便伸手來抓,頓時嚇了她一跳,驚聲道,“你幹什麼?”
“幫你洗腳啊!”顰兒一臉莫名其妙。
洛師師直搖頭:“我自己會洗,不要你幫。”
說來也是奇怪,李一一那個家夥給自己洗腳,她一點都不抵觸,甚至還有點享受。但要是換個人,心中根本接受不了。
哎!想必是習慣了吧!也不知道那個不長進的東西死了沒有,還有輕舞,一定很想自己吧?洛師師暗自腹誹。
“可是……”
“哎,你哪裏來的那麼多可是?弄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一樣。”洛師師截斷她的話頭,指著後麵的凳子,“你也搬過來一起洗。”
顰兒急忙擺手:“不用,不用……”
洛師師把眼一瞪:“叫你來,你就來!怎麼那麼多廢話?趕緊的。”
相處了一天,顰兒大致也對這位奇葩的花魁娘子有了些了解,不敢再多說什麼,搬著板凳老老實實地湊了過去。
兩人把腳泡在盆裏,相對而坐。
洛師師看著外麵紅燭上跳動的火焰,嘴裏問道:“平日裏,那些個花魁娘子都幹些什麼?”
顰兒想了想回答說:“也就是練練才藝,比如唱歌跳舞、寫字畫畫什麼的。”
“這麼無聊?”洛師師一邊搓著腳,一邊問,“那她們平時不接客?”
“接,不過很少很少,一個月幾乎接不了兩次。但接的人,身份都很不一般。隻有……”顰兒咬了咬嘴唇,朝門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洛師師一臉好奇地追問道:“隻有什麼?你放心說好了,我你還信不過嗎?”
顰兒壓低聲音道:“隻有楚美人,經常和一些長相斯文帥氣的年輕男子共度春宵,有時候,還不止一個……”
“我靠!”洛師師一聲驚叫,“那婆娘口味這麼重啊?”
在她想來,身為花魁娘子,不應該很矜持的嗎?這似乎有點過於狂野了吧?而她渾然忘了,這是在青樓,矜持這個詞在這裏其實根本是不存在的。
顰兒再次將聲音壓低,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到分貝說道:“有一次,我聽她的丫鬟春燕說,她好像都已經不能生育了……”
洛師師點了點頭:“難怪她會這麼放縱。”
“對了!”顰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緊張地問,“師師姐,明天的才子會,你準備好了麼?”
“準備?準備什麼?”洛師師一臉茫然地反問道。
顰兒耐心給她解釋道:“明天晚上,是咱們凝香閣一年一度的才子會,屆時將會有很多的達官貴人來到凝香閣,到時候你們四大花魁都要出麵的,由你們出題,他們作答,期間你們都要展示才藝,最後留下來滿意的人,才可以走進你們的房間……”
才藝?
聽到這個詞,洛師師頓時愣了。
自己會什麼?下細一想,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吹拉彈唱樣樣不會,詩詞歌賦全都不懂。
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這句話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總不能表演吃飯吧?
要真是那樣,估計那頭豬兒蟲會氣得當場暴斃!
見她半天不說話,顰兒伸出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師師姐?”
“呃,你說。”
顰兒提醒道:“明天你在別人麵前,切記不要再以老娘和姑奶奶自稱了,要是讓麻媽媽聽到,一定會大發雷霆的!一定要用奴家……”
“奴家?”洛師師皺了皺眉,“我又不是奴隸,幹嘛要這麼自稱?太難聽了,不幹。”
顰兒哭笑不得:“這個奴不是奴隸的意思……”
“哎呀,到時候再說吧!”洛師師不耐煩地打斷,拿起擦腳布把腳擦幹淨,翻到床上,把手墊在腦後,看著頭頂輕輕搖擺的風鈴,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顰兒沒有再多話,把腳擦幹之後,端起洗腳水便要離開。
“你去哪兒?”洛師師在身後問道。
“倒洗腳水啊。”
洛師師指著窗扉,滿不在乎道:“直接從窗戶倒出去不就完了?費那麼多事兒幹嘛,反正明天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