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目光，私下，沐景輝已經許久未見了。
在人前演了這麼多年的恩愛夫妻，沐景輝早就已經習慣，人前溫柔，人後冷漠的蒲蘭了。
時光拉遠，沐景輝其實仍然記得第一次見到蒲蘭時，她的嫻靜美好，水眸顧盼。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過去了這麼過年了，曾經那個嫻靜美好的姑娘卻也已被他拖成了深閨怨婦。
其實如果不是後來敏雅回來的話，或許他們的關係不會處成這樣。
“還是你去睡吧，我不困。你看你眼袋都出來了。”沐景輝悠然歎氣道，目光柔和了許多。
看蒲蘭仍然不為所動，沐景輝沉吟片刻，徑自起身緩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你要是不放心，就先去打個盹，一會兒醒了就換你來守著。今夜還很長，也許未來要等的日子還很長，我們都要好好的。乖，聽話。”
沐景輝說到後麵的話語，竟溫柔得一遝糊塗，仿佛是在哄孩子般。
這好像是他們這麼多年以來，難得能在私底下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拗不過沐景輝，蒲蘭起身的時候，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兒子，想著還是不太放心，就過去幫他把被子再掖好些。
現在，他們已經從無菌病房轉到了VIP病房了，這樣更方便家屬照顧。
蒲蘭的手抓住了沐如初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實際上，這雙手，她已經很久沒有抓過了。自從孩子成年獨立後，這雙手她就鮮少牽到了。
想到這裏，蒲蘭的眼角就又濕潤了，一股難言的悲傷湧上了心頭。盡管蒲蘭極力隱忍著，不過還是在被沐景輝撫上肩頭的那一刻徹底爆發了。
在沐景輝試著把她掰轉過身的瞬間，蒲蘭第一次有了想要個倚靠的衝動，一種想要撲進他的懷裏痛哭的欲望衝刺著她的心頭。
仿佛有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一瞬，沐景輝真的順勢把蒲蘭摟進了懷裏，還順手把她的頭往自己的懷裏按了按。
看著蒲蘭那起伏的肩膀，還有壓抑的哭聲，沐景輝的眼角也濕潤了起來。手則輕輕地拍打著懷中人的後背。心裏的某種東西在慢慢融化。
這對老夫老妻，彼此之間真是既熟悉又陌生，這是時隔多少年以後的一個互相取暖式的擁抱啊！也是一個多麼生疏的擁抱啊！
蒲蘭覺得自己哭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那悲愴的哭泣裏既有對孩子的擔心，也有這麼多年在沐景輝那裏積蓄的委屈，通通都在砸進他的懷抱的那一刻，徹底爆發了出來。
當蒲蘭終於能夠止住哭聲的時候，她輕輕地推開了沐景輝。分開的一瞬，隻見他的胸襟處一片潮濕。
“對不起......”
沐景輝突然的話語讓蒲蘭瞬間凝結。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還能聽到沐景輝對她說出這三個字。
隻是，他說的到底是對不起什麼？蒲蘭不清楚，也無心去弄清楚，因為眼下，她真的很累，很困。這回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這一覺，蒲蘭是在噩夢中沉浮著的，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蒲蘭才終於從噩夢中掙紮著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