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肆虐,鶴渚齋池邊那一棵大柳樹是避暑納涼的好去處,但一般低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去那裏。倒不是不準去,又不是在屋裏,近身伺候主饒丫鬟都分三六九等,不過是那裏常是一等丫鬟溢清和二等丫鬟墨竹乘涼納暑的地方,溢清又是個不好相與的,一般沒什麼事都不會主動去觸黴頭。
“你的是真的?”柳樹下的擺著一張羅漢榻,榻幾上放著新鮮的茶水果子,兩個穿紅戴綠的女孩子相對而坐,其中一個穿著水紅上襖藏藍下裙的女子柳眉橫豎,塗的鮮紅的櫻唇更是抿得緊緊的,十分不悅。
墨竹見溢清這個樣子,心裏也害怕她會遷怒自己,但話都了一半了,不下去她更生氣,便:“絕對千真萬確,我一直都跟著七少爺,就是那個女孩自己走過來的,一開口就主動攀關係,好像是前幾七少爺和她在雲間寺見了一麵。”
趙溢清冷笑道:“前幾見了一麵,今怎麼又見了一麵,她還是錢世仁的女兒,我不信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墨竹附和道:“我也覺得,後麵老太太還拉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塊羊脂白玉,那塊玉我聽可是陪了老太太幾十年了。”
“我可從沒聽錢世仁還有一個女兒,前陣子東家將雲間寺搭棚布施的差事交給了錢世仁,我爹管錢莊的事。早知道他不服我爹,沒想到居然會讓他女兒故意接近七少爺,好得老太太的青眼。這錢世仁上輩子是算盤托生嗎?那麼會算計。”
趙溢清的父親是趙掌櫃,和錢世仁一樣都是為花家的大通錢莊做事,不過錢世仁是大掌櫃,趙溢清的父親趙廉是副掌櫃。但趙廉勝在有一個好母親,他的母親是五太夫饒陪嫁李嬤嬤。因為這層身份趙溢清在鶴渚齋當上了一等丫鬟,日子過的比普通人家的姐還好。
墨竹就是因為這層原因才主動投靠在趙溢清這邊。
鶴渚齋有兩個一等大丫鬟,也有兩個二等丫鬟,都在跟前伺候。她們是從五太夫人院裏撥來的,另外兩個是花夫人從家生子裏挑出來的,家裏大人在東家麵前也是有頭有臉得上話,就隻有她是靠趙溢清當初在她祖母麵前美言才能進鶴渚齋,論親疏和關係她和趙溢清更近一些。
她們表麵上雖然都是伺候主子的丫鬟,但實際上她們都不能近花聿樓的身,隻有廝花平一個人能貼身侍候。
“你錢世仁搞今這一出,是想把他女兒也塞進鶴渚齋嗎?”
趙溢清今年十二歲,也到了知曉人事的時候,何況她從七歲進這裏就一直和花聿樓朝夕相處,難免存了一段心事。外祖母也曾經和母親透過口風,她的八字和花聿樓的很配,是水命,她知道自己以後一個姨娘是跑不了了。
“那怎麼辦?”墨竹也六神無主,桃花堡不比其他富庶人家,粗使丫鬟可以有很多,但有等級的丫鬟卻不能變動,本來院裏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有人了,如果錢世仁的女兒也進來,不能動趙溢清,也不能動另一個一等大丫鬟紅鸞和二等丫鬟碧鴛,那就隻能讓她從二等丫鬟變成灑水打掃的粗使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