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大雪飄,紛飛墜落。
“哲學家說,一切存在的都是有理的,但是一切都不是絕對的。那麼我想我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例外吧,我根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根本就應該消失!”
行走在鳳凰城的青石路上,蘇雅容已經沒有了眼淚,任棉絮一般的大雪將自己整個覆蓋,她微微眯起眼睛,沒有目的地四處遊蕩。還記得上一次行走在這裏的情景,其實就是不久前的盛夏,那時,溫馨還是與她相交數十年的異姓姐妹,羅朝陽還是與她牽手七年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終身依靠。原來,天翻地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當蘇雅容在她和羅朝陽的婚房中看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台階了,一級一級,循環往複,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蘇雅容攏了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將自己又裹緊了一點,說是怕冷,倒不如說是不想再看見這人世間的情感。
“既然在這裏看不到未來,倒不如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溫和而微顯蒼老的聲音響起在背後,蘇雅容頓了頓腳步,也僅僅是頓了頓腳步而已,因為在這個充斥著金錢權力的世界,就算是生活在這古刹中的人又如何呢,還不是紅塵中人,逃不過七情六欲,逃不過生存的法則。
“成事在人,但緣分天定,你的緣分並不在此處,又何必執著,不如歸去……”背後的人好像是在搖著頭歎息。
“我不在這裏,又能去哪裏呢?天堂還是地獄?事實就是事實,我逃去哪裏又有什麼分別呢?”蘇紫陌勾了勾嘴角,一句話,像是回應又像是自歎,再次舉步,那一片開過漫天花海的地方,已經是一片蒼白。
“從來處來,到去處去,這便是宿命,逃不出躲不過的宿命。”蘇雅容的背後,一個白髯老翁扶須笑笑,轉身亦是消失在大雪之中。
鳳凰城。大雪停,積雪皚皚。
“這鳳凰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山中林間的小路上,一個白髯老翁牽著一個一名三歲小童靜靜地站著,淡淡地看著山下城中改朝換代的戰火。
“生靈塗炭有什麼好?烽火連天便是所謂的英雄的本事嗎?血流成河當真的百姓們的心之所向嗎?師父,徒兒還是覺得咱們的玉龍雪山上的雪最為純粹。”那小童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伸手接住一團雪花,認真地瞧著那雪花的形狀,稚氣的認真表情掛在臉上,仿佛山下城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落在那裏的雪都是一樣的,不同的隻是你的心境罷了。”老翁笑著摸摸小童的頭頂,眼中滿是寵愛的光芒。
“既然師父省得,那就莫要再扯著徒兒下山來,徒兒比不得師父,徒兒願一生遠離廟堂,隻做山野閑人。”小童撅了撅嘴,滿臉寫著不樂意。
“你這小子……”老翁微微有些發愣,半晌才苦笑一聲,又摸了摸小童的頭頂,“有的時候,老夫真想知道你這小腦袋中的到底是善還是惡。”
“於心善之人,徒兒為惡亦是善舉,但是於心惡之人,徒兒為善亦是惡行,師父,您說呢?”那小童看著雪花融化在自己的手心,將雪水甩甩,揚起小臉,看著那老翁,笑意盈盈。
“罷了,走吧,我們回家去。”天際間一點明亮閃過,那老翁的眼神微微一亮,緊了緊那小童的手,不再看山下城中的慘烈,隻沿著那小路向前走去。
“師父,石頭那裏有個東西!”雪中安靜地行走的師徒二人,因為小童突如其來的驚呼而結束了安靜,小童甩開師父的手一路小跑,在一塊大石頭前停了下來,仔細地瞧了一會兒之後,從石頭縫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一個繈褓,輕輕拍去上麵的積雪,打開一看,裏麵一張小小的臉已經通紅,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