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子不可參政議政,後宮嬪妃皆不得進入乾清宮,所以乾清宮向來是鳳宮之中最為清靜的所在,但是,這個寂靜了多年的乾清宮因為年輕的帝王的一時興起而從寂靜變成了寧靜。
麵對案牘上如山的奏折,鳳卿宸忙而不亂,蘇雅容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側,手中輕輕拈著上好的朱砂墨,細細研磨,時不常地將他手邊的涼茶換成熱茶,周圍的宮人像是早就有了默契一般,亦不去打擾,隻站在遠遠的地方,抿嘴輕笑。
“皇上,該用膳了。”寧靜被打破,鳳卿宸冷冷地瞟了說話的孟三川一眼,孟三川頓時就有了回家養老的打算,雖然他不過二十出頭。
“臣告退了。”蘇雅容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站了一個上午,就算是她有那麼點內力護著,也禁不住這般辛苦,她暗暗揉著手腕,打算行個禮就趕快離去,沒想到自己的腿已經站到麻木,一動就不受控製地往旁邊倒去,她不禁驚呼一聲,心裏暗暗為自己默哀,真心的丟人啊!
“小心!”鳳卿宸連忙丟開朱筆,一把將蘇雅容撈進懷中,緊緊抱著,一迭聲地喚著太醫。
孟三川曉得蘇雅容為什麼跌倒,礙於皇上有旨,也隻好一路小跑,使喚人去叫太醫來。
孟三川一出一進的工夫,鳳卿宸已經將蘇雅容抱到了自己平日小憩的軟榻上,他細細打量著她,好像是緊張著一件寶貝,讓蘇雅容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皇,皇上,”蘇雅容小聲喚道,“臣,臣沒事,隻是站得太久了,腿有些不聽使喚。”
“隻是這樣而已?”鳳卿宸狐疑地看著她,半響歎了一聲,“素聞蘇九小姐體弱多病,一出生就被送往玉龍雪山了無居士處醫治,終年不離雪山半步,那日在月老祠見到你,還以為你痊愈了呢,如今看來,還是需要靜養。來人,傳朕的旨意,讓太醫院醫正選一個得力的太醫,每日到容奉儀處請脈,為她調養身體,若是見好,朕重重有賞。”
“皇上!”蘇雅容急忙坐起身來,拉住了鳳卿宸的衣袖,“皇上,臣自幼學習醫術,雖然不很精通,卻也不需假借他人之手,臣真的無礙,請皇上莫要這般興師動眾,臣想,朝堂之上亦有人對臣心懷不滿,若是此事傳了出去,皇上怕是更要為臣所累了。”
“朕從未怕過他們。”鳳卿宸凝視著蘇雅容的眼睛,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就算他們全部站起來反駁朕,朕也有辦法讓他們統統閉嘴,因為朕是天子。”
“皇上,”蘇雅容再歎一聲,“仁政可以固國興國,暴政卻……”
“你斷不會讓朕如此。”鳳卿宸飛揚的眉眼間有幾分瀟灑和滿滿的自信。
“若是皇上答應不再為臣興師動眾,臣明日願隨皇上早朝。”蘇雅容低斂了眉眼,皇帝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她相信,朝堂上的老迂腐總比後宮中的明槍暗箭好對付多了,隻是早起這一點,她努力克服吧。
“難得奉儀這般有心為朕分憂,來人,送奉儀回去,擺駕延禧宮。”鳳卿宸眉眼間得逞的笑意漾成一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起身離去,也不管蘇雅容在背後怎樣的咬牙切齒,反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待鳳卿宸走了出去,顏兒忙跑進來攙扶蘇雅容,見蘇雅容走得艱難,不免心裏抱怨,嘴上也忘了規矩,“皇上也真是的,就不知道讓小姐歇一歇,這會兒腿麻了,明日朝堂,還不知道怎樣地百般為難呢……”
“住嘴!”蘇雅容低低地喝住顏兒,滿目擔憂和著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兒是皇宮,不是府裏,豈容你這般放肆?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真是愈發不懂事了,早知道就應該打發了你,免得日後給我找麻煩。”
“小姐,顏兒錯了,顏兒再也不敢了!”顏兒的眼中漸漸泛紅,說著就要跪下去。
“好了好了,”蘇雅容拉住顏兒,抹去她落下來的眼淚,柔聲說道,“在這兒,謹言慎行才是生存的基礎,不然的話,我們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