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短短的幾天,他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一百來塊的旅店,還有十幾塊錢就能吃一頓的飯菜,至於味道——在餓狠了的時候,倒也算不上難吃。

每當路邊有人經過,就朝聶深遠投去同情的目光,當然,也會有人因為他頗為英俊的相貌駐足那麼片刻,但也僅此而已。

肚子咕咕地叫起來,聶深遠有些幹巴發皺的眼皮子顫了一下,扶著地站起了起來。

正要去找東西吃,一輛百萬級的豪車就停在路邊,從上麵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男人快速地奔到聶深遠麵前,彎著腰仔細盯了兩眼,然後吃驚道:

“聶少……真的是你啊!我在朋友圈看到有人拍到你在街上的照片,我還不相信……”

聶深遠麵無表情,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往前走。

“誒!”男人一把將他拉住,懇切道:“聶少,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要是需要我幫忙的,你就開口,我身上還有點現金,聶少你先拿著吧……”

他說著就從身上拿出錢包,要給錢給聶深遠。

“不用了。”聶深遠淡漠道,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留下麵色複雜的中年男人留在原地。

他的資產跟聶深遠完全不能相比,平時也沒什麼交集,隻不過最近有過一兩次合作而已,就算如此,他也從圈子裏的朋友口中得知,聶深遠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得罪了江子晨。

江子晨,這個縷縷出現在他耳邊、但他連麵都見不到一次的男人。

看著聶深遠蕭瑟淒涼的背影,男人在心裏給江子晨打上了不能招惹的標簽。

這世上的事,就如同變幻多端的天氣一樣,今天還晴朗無雲,誰知什麼時候一場大雨就下來了。

兩日後,聶深遠渾身濕透地坐在橋底下,照舊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在旁邊幾個流浪漢的小聲交談中,他聽到了一串富有節奏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跟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抬起頭,聶深遠的視線便定在了那個打著傘的男人身上。

“聶少,跟我走吧。”助理小鍾站在他麵前,低頭俯視著他,眼底看不見任何情緒。

跟一身泥汙的聶深遠比起來,幹淨整潔的助理跟他如同是兩個世界的人。

聶深遠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站起身,在一群流浪漢羨慕的目光當中,跟在了小鍾的身後。

看著前麵“光鮮亮麗”的男人,聶深遠神情恍惚了一下,隱約意識到自己是放棄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但想到被江子晨囚禁的聶佳鈺,他把這荒唐的念頭給甩開了。

橋頭上,一輛豪車靜靜停在路邊,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聶深遠站在拉開的車門邊,看著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座椅,躊躇了片刻,坐了上去。

一瞬間,那幹淨的座椅便染上了他身上的汙漬,甚至車廂裏,還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

這一刻,他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跟車上的小鍾,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但就在幾天以前,他跟小鍾同樣是“兩個世界”的人,而現在,小鍾的位置不變,他卻從天上掉到了地下。

聶深遠的手,緊握了一下,努力地把腦海中荒唐的念頭摒棄。

車子在黑夜中前行,壓過濕漉漉的馬路,朝山腰別墅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