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夷光輕笑出聲,他去擺攤也不是沒有學到本事,知道要給女人買花戴。
不過他能主動提出賺銀子,不再嫌棄銀子是阿堵物,這個轉變甚合她意。
“讓我想想啊,你會琴棋書畫,琴與棋,須得拋頭露麵去賣藝,這個不行,皇上也不會允許。就書畫吧,阿娘有間書齋,你可以畫出來到她鋪子去寄賣。”
裴臨川眼睛一亮,喜道:“那好,我馬上去寫字畫畫,多寫多畫些,賺多多的銀子,全部都給你。”
孟夷光又欣慰又想笑,她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恨不得不吃不喝畫一堆寫一屋子出來,忙道:“你別急呀,畫多了可不值錢,物以稀為貴麼。”
裴臨川思索片刻後道:“那我慢慢畫,年後有春闈,讀書人會多,看的人亦多,是不是會賣出更多的銀子?”
孟夷光歎息,他的腦子不是一般聰明,稍加點撥就一通百通,先前雖然擺攤不靠譜,要是皇帝不曾阻攔,說不定真會有人聞風前去找他下棋,依著他的本事定會一戰揚名,成為棋藝大家。
“嗯,能讀得起書,考中舉人又來到京城考進士的,家裏都不會太窮,考學要拜座師,結交好友,送字畫最為雅......”
孟夷光一邊走,一邊跟他小聲說著這些人情交際,裴臨川聽得時而皺眉,時而瞪大眼,表情豐富極了,看得她一直笑個不停。
不知不覺就走了很久,還是鄭嬤嬤提醒時辰已晚,兩人才往回走,他將她送回屋,才依依不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七巧節京城格外熱鬧,親朋好友間相互邀請著吃酒席玩樂,搭建彩樓擺著磨喝樂瓜果點心酒水,孩子們念詩,婦人們穿針引線乞巧。
孟夷光天天出門吃酒,裴臨川隻陪她回了孟府,見他一場酒席下來已神思恍惚,日次便有些發熱身子不適,其他人家便沒有再讓他跟著去,好說歹說勸他留在了府裏。
七月初七這日,輪到府裏請吃酒,她天未亮就起床忙碌,孟季年孟七郎崔氏也一早上門來,幫著她招呼客人。
裴臨川雖吃了藥,身子卻一直未見好轉,慘白著一張臉,還是出來出來露了個麵,才回屋去歇息。
熱熱鬧鬧一整日,待客人散去,孟夷光已累得虛脫,半靠在軟塌上一動不動。
春娟提來熱水放去淨房,她掙紮著正要去洗漱時,裴臨川來了屋,見她神色疲憊,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擔憂,上前給她認真號了許久的脈,確認無大礙才鬆了口氣。
孟夷光洗漱了出來,見裴臨川還坐在軟塌上,垂著眼簾似乎在思索什麼,走過去問道:“怎麼了,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裴臨川抬起頭,臉色慘白神情悲哀,啞聲道:“對不住,我沒能幫你,才讓你這麼累。”
孟夷光心裏軟成一團,他這些時日在努力畫畫寫字,一遍遍的寫,一遍遍的畫,想著寫出畫出最滿意的來,賣出個大價錢給她買花戴。
孟府廣宴賓客,人多嘴雜,就算不喜那人,他也隻是忍著一言不發。
他一直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對她好,對她的親人好。
孟夷光溫聲道:“你已做得很好,十郎喜歡你,七哥也喜歡你給他做的磨喝樂,連阿爹都誇你了。”
裴臨川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他招呼著她在身邊坐下,再次給她診脈,久久都沒有放開她的手,喃喃道:“好奇怪,為什麼我總覺著分辨不出脈象?”
他眉頭緊緊皺成一團,神情痛苦至極,額角的汗水如雨般滴落,嘴裏“噗”一聲,鮮血噴了孟夷光一頭一臉,他亦軟軟倒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