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壑千厓曉霧消,琳宮弘敞映仙桃。
路通絕頂青冥闊,鳳噦朝陽紫殿高。
如詩所言,如詩所道,武當山上的風景之美,無需過多贅述,身臨其境地體會一番,自然就能明晰,許多人都盼望能夠在這裏久居常住,以求能夠洗下身上的紅塵。
隻不過在後山茅舍中挺屍的某人卻全然不作此想,他此時正死死攥著蓋在身上的被褥,滿眼驚恐地看著站在他麵前的中年男人,顫顫巍巍地喊道:“你……你別過來,我不是!”
“閑雲!你……唉,聽爹爹的話,休要再胡鬧了,快去給你太師父請安,他老人家指名想見見你和青書,如今你卻賴床不起,這成何體統?”中年男人外罩一身道袍,長相儒雅隨和,就算此時麵上略有些怒意,但聲音仍讓人感到平和心安。
“爹?!”
蜷縮在被窩裏的人如遭雷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刷地坐起身子,攤開一雙白嫩的小手放在身前,緊接著發出一聲仿若見了厲鬼般的哀嚎:“握靠——?!”
幾個時辰後。
坐在大殿上首的白發道人揮了揮手,跪拜在他身前的兩個小家夥躬身行禮,其中一個滿臉焦急,另一個則渾渾噩噩,兩人手牽著手,很快離開了這裏。
中年道人站在一旁,望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的愁容難掩。
“閑雲的病情看來又重了幾分,”白發老道起身站到中年道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遠橋啊,不要太過憂慮,總會找到辦法醫治的,鬆溪已經下山去尋找名醫了。”
中年道人默默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躬身道:“師父說的極是,相信四弟回山之時,定能找人醫好閑雲的傷病。”
“嗯,閑雲從後山摔下去,隻是失憶,這已經算是福大命大了。”
與此同時,在後山的池塘邊上,兩個隻有六七歲的孩子並肩坐在一起,他們的長相極其相近,區別也僅是由內而外的氣質,年長一些的活潑自信,年幼的木訥呆滯。
“閑雲,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聽好了,我叫宋青書,是你的哥哥,而你是我的弟弟,宋閑雲,”宋青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閑雲,“還有,你所謂的大叔,那是我們的父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宋遠橋,宋大俠……千萬千萬別再叫太師父糟老頭子了,我都替你捏把汗。”
宋閑雲呆滯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多少。
為此,宋青書隻能歎了口氣,繼續不厭其煩地給自己的弟弟講解他們周邊的人情世故,期望這個可憐的弟弟能快點重拾記憶。
可惜,無論是宋遠橋也好,宋青書也罷,他們都無法料到,這個名叫宋閑雲的孩子並沒有失憶,或者說他隻是失去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而他之所以表現得渾渾噩噩、呆滯木訥,隻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偽裝。
其實在宋閑雲的心裏,如今除了震驚,就是恍惚。
宋遠橋、宋青書是誰?他當然知道,甚至還通曉他們未來的結局。
太師父是誰,大名鼎鼎的張三豐,家喻戶曉的張真人。
可宋閑雲是哪顆蔥,哪顆蒜?
宋遠橋哪裏來的第二個孩子?!
最重要的是……
宋閑雲麵目突然變得猙獰,雙手不停拍擊自己的臉頰,嚇得坐在一旁的宋青書跳了起來,以為自己的弟弟發了病,大呼小叫地跑去找人求救。
宋閑雲也不理他,自顧自地小聲吐槽:“武俠世界?開什麼玩笑,殺人放火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句話沒說對,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根本沒得商量,武當派?圍攻光明頂,嘶——,要死,要死!”
還有句話,他隻能在心裏想想,不敢真的說出口。
如果這真是他所猜想的世界,那就是元朝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