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嗬嗬。
天亮了,聲音一下子就起來了,從四麵八方傳來,湧來,灌來。我說不清楚這究竟有幾分之幾秒,快得像是一抖耳朵,聲音就溜進來時的。
我終於在車站旁的小販手中買了一張地圖,尋找著印象中蘇顏駐紮過的地方。即使她已經不在那裏了,至少還有她的氣息在,她的影子在,我一閉上眼睛,她的音容笑貌就活過來了。我總覺得我還差點什麼,這次終於來了一個彌補,既為了尋找蘇顏,又為了喂一喂饑渴的浪蕩情懷。
這才是不枉此生的壯舉。
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誰還能呀。
查好路線,在紙上勾畫下來從哪兒到哪兒。我感到這就很不錯了,滿懷信心地出發了。這個城市就是好,就算是踩到了冬天的尾巴了,也感覺不到呻吟,冷得幹脆,處處透著尖銳和堅韌。
坐在車上,晃晃悠悠,一輛車一輛車的倒換,因為心中有了期待,也便不覺得累。
我想象著見到蘇顏後的場景。她也許會在一個小工廠裏手忙腳亂的忙碌著,頭頂的廠房高聳入雲,襯托得她嬌小無蹤,神情疲倦而帶著麻木,眼睛渾濁,動作單調地重複著,快速地移動著。或者是在一個美麗的花店,百花簇擁,芬芳彌漫,舉手投足都帶著溫婉姣好的情態,眼神裏滿是開放的情意。抑或自己已經有了一家商店,朝夕相處,在裏麵迎來送往,聽著歡聲笑語,有鮮花和少年,倩影,幽微的香氣,還有張開的丹唇,言辭款款地接待著憂傷的人們。
然而,我想錯了。到了那兒,我的想象都破滅了。
到了站,臨近那兒的時候,我就開始張望,滿心期待看到些什麼。理想中的美好也呼之欲出,無論看到了什麼,自己都會以最大的熱情擁抱,我敞開自己的胸懷,看到了什麼就接受什麼,荊棘或者鮮花,一律攬入情懷。那好像是把自己掏空了,內心一無所有,但又無所不有的境界。
我看不到什麼障礙。我的眼睛穿透一切。我的世界是最美麗的。
車輛緩緩停下,在一片漫山遍野似的荒涼中,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好像沙塵暴的來臨,更加稀奇的,是人們竟然在裏麵緊鑼密鼓地忙碌著,各種機械轟鳴作響,震耳欲聾,搞不清楚這裏到底要創造什麼偉大的建築。旁邊走過的人說,拆了建,建了拆,拆拆建建,跟過家家似的,哎——搖著頭,歎息聲淹沒在轟鳴的聲響中。我趕緊走上前去,指著那一片恢宏的殘垣斷壁,對著路人說,請問這裏以前是不是靜慧中學呀?
對呀,以前我家孩子還在這裏上學呢?
我有點驚訝,暗想這裏突然之間就寂寥無人了,也太突然了吧。
估計那人看我差異的表情,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慮,說,看你是外地人,想必不知道這裏的情況,從前這裏可繁華了,車像流水,人多得你擠我我擠你似的,商店超市娛樂場所每晚爆滿,還有那些調皮的孩子,總是成群結隊地在這壓馬路,或者鑽進網吧娛樂一通,家長跑進去就出來就揍。現在就不行了,剛下了令,學校拆了,要建什麼博覽會的大樓,說這裏風水好。暈死了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