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安靜的向上垂升著,腳下的事物,變得渺小,變得卑微,忽覺,這天地之間,皆為縹緲之物,如風、如雨,又如霧。
這棵樹,仿似要抵至天幕,無法看清樹的盡頭,而此刻,冷冽的寒風,裹著他的衣袍,他身上的火焰,在靜靜地搖擺著,靜靜地搖擺著......
忽而一瞬,恍似經年一別,那些瑣碎的事物,在時光的長河裏,向遠處漂流,直至變得越來越嗎藐小,變得越來越清淡。
嗨!
這世間的所有,終須一別,回頭望去,那條路橫亙在天涯盡頭,是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路......
這一生,到頭來,也不過是薄履一雙,燈明三尺,抬頭向上仰望,是一片嫋嫋炊煙,低頭向下俯首,是一片清香的泥淤與青澀的草木。
他望著那棵直抵天幕的蒼木,偶有一刻,心底略有些恍惚。
當那片繽紛的雨絲,靜靜地落下來時,在樹冠上,他恍似看到了一隻白色鳳凰,那鳳凰靜靜地滯立在樹冠上,雪藍色的瞳子,恍似一片塞北的莽原,下滿了雪花,雪花在視線的盡頭,盡情地翻舞著。
隱隱約約間,眼前似乎再次出現了那個秉性若水的姑娘,他揉了揉雙眼,輕聲喊道:“清月......是你嗎?”
如霧氣般,遮住了視線,他伸直了手臂,輕輕地喊道:“清月......”
沒有回聲,好似陷進一片泥淤之中,越陷越深......
是雪鳳袍嗎?當那個溫婉的姑娘,再次出現在眼前時,他的心神有些恍惚,可隻是一瞬而已,女子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一件雪藍色的長袍,靜靜地掛在一根樹杈上。
再次失望了,空蕩的心底,業已無物,失落地看著這片空空蕩蕩的世界,眼前的一切,皆是如此的荒謬。
雪鳳袍隨著風,輕輕地搖曳著,然後鼓瑟起來,獵獵作響......
是誰!究竟是誰?
突兀的,心底有了一種不好的想法,難道他們皆已死去?
失落!彷徨!無助!時光倉促而過,記憶的劃痕,再次路過眼前的世界,仍舊是那個少年,仍舊是那個不懼風雨,卻愁緒滿懷的少年。
他輕輕地撫摸著雪鳳袍,那股熟悉的暖意,再次湧上心澗,仿佛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指尖輕盈的暖意。
而這時,雪鳳袍靜靜地飛舞上了長空,他仰頭望著那一幕,心底久久難安,他也再次看到了蒼龍冠與封神之杵,它們皆舞於半空。
蒼龍冠在半空中,靜靜地旋轉著,而隨著那飛旋的疾風,蒼龍冠的冠下,似乎多了一個人影,是強風所致,亦是沙塵所致,倒不如說是那片風與那股沙塵,靜靜地凝固成了一個人的身影,而那個人便是於尊所熟悉的京。
而這一幕,還未凋謝,一方奇異的景象,再次出現,在於尊的麵前,是一根燦金神杵,杵立於於尊麵前,刺目的光華,逼得於尊睜不開雙眼,可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少年。
望著眼前的一幕,在他的心底,似乎再次多了一片希望,是小傑......小傑......
可一刻後,他再也高興不起來了,看到他們無神的雙眼,他的心底,痛的厲害。
何時歸來?何時歸來?
心底變得沉悶,是孔明燈裏,湧出的一片片熱氣,隻是待那片沉悶的氣息散去時,燈也向地麵落了下去。
深暗的天空與大地,再次失去了稀有的光芒,那片沙塵,漸漸退去,神杵上燦金色的光,也漸漸地褪去。
他們終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搐了搐鼻子,強忍著心底的愁鬱,他再次上路,再次舞上天穹,當他看到那座鼎時,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他再次看到了斬天,那個挺拔如同霧鬆的青年,靜靜地屹立在自己的眼前,而他的手中,則有一座透明的鼎。
“那定是邪天之鼎罷!”,他低聲喃喃道。
可那座鼎,為甚麼會在斬天的手中?
看到斬天一臉笑意的走了過來,心髒在不安分的跳動,一切皆要如常看待,那湧起的波浪,終將退去,那盛開的花兒,也終有一天會凋謝,隻是那彩雲依舊,那熾熱的暖陽,也依舊會催生出更燦爛的生物,這一切,歸於一個詞,那便是等待......
浩渺的雲層間,隱有一片冷冽的光,清明的月光,鑲嵌在那片故時的深空中,這一切恍似皆已路過,遺留下來的不過是故時的所有。
眼前的男人,瞳子裏溢出了一片清澈的笑,他的身體,瞬間消失在於尊的眼前,當他再次出現時,他輕輕地拍了拍於尊的肩頭,道:“於尊!他們已是死物......”
於尊心神一怔,一臉呆滯地望著穹頂上那四個縹緲的人影,他們如同流質般,變得透明,變得輕盈,是靈魂嗎?
是靈魂罷!
斬天手指著蒼天,道:“於尊!你看那裏!”
“是甚麼......”他一臉呆滯地望著長空,“那是甚麼!”
眼角的餘光流淌了出來,心底極為的驚駭,這怎麼可能?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人影,那人腳踩大地,頭頂浮雲,他恍似一個魔神,靜靜地佇立在那棵巨大的蒼木身畔。
他手中握著的竟然是封神之杵,這......又該怎麼解釋?
他靜靜地望著那個巨大的人影,那不是斬天嗎?可斬天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又怎麼可能?
斬天笑吟吟地望著於尊,道:“你懂嗎?”
於尊輕輕地搖了搖頭,可不知何時,他的身後,亦出現了一尊巨大的影像,那是一尊魔神,一尊名副其實的魔神,而那尊魔神的手中所執之物便是源天刃。
這一刻,斬天笑了,他輕輕地拍了拍手掌,一臉笑意,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於尊輕輕地觸了觸鼻尖,道:“甚麼......是甚麼?”
斬天哈哈一聲大笑,道:“你看你的背後!”
他回頭望去,恍然間,心底一怔,“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他是誰?
巨大而又挺拔的魔尊,是真正的他,還是虛化的他,這一刻,他的心底久久難安。
他的眼前隱有一片朦朧之象,是一片霧,一片厚重的大霧,無法撥開眼前的迷茫,於是隻能在心底靜靜地禱告。
喝!
該來的也總會來罷!可是此刻的魔神,卻依舊闔著雙眼,魔神靜立在於尊的身後,鬼才知道,他的出現,究竟意味著甚麼!
疾風中的少年,鬢角的發絲被吹拂的時起時落,輕輕地喘息聲,在這片枯寂的夜色下,顯得有些粗重。
看到一片片翻飛的花瓣,在半空中,靜靜地墜下,然後恍似看到了一片原野,在頭頂上,靜靜地搖曳。
那棵巨大的蒼木,此刻,顯得有些矮小了,他身後的那尊魔,似乎有撼天之能。
斬天立在魔神的瞳子裏,他恍似一顆晶瑩的瞳子,釋放著一片燥熱與一片酷冷。
此刻,這片世界裏,空蕩的可怕。
偶有的風,劃過幹枯的草原,草低伏,樹葉簌簌的翻動,靜默中,似乎聽到了一聲聲鷓鴣的啼鳴。
“於尊!你確是那個人!”斬天手中握著封神之杵,遙指著於尊,道。
此刻的於尊,或許心底已多了一個答案了罷!當看到封神之杵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或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