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瓊枝折(1 / 2)

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臉上,給人一種倦怠之意,又長又翹的睫毛,使眼睛上像圍著雲霧一般,朦朦朧朧的,顯得深不可測。

“我剛來南京不久,對周圍不是很熟悉,你能帶我到處逛逛嗎?”景歡的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起小巧的臉,眨了眨靈動的眼睛。

景歡是上海人,在倫敦讀的大學,南京來過幾次,但也隻是走馬觀花的賞賞景色,並沒有什麼太多美好的回憶。她想著既然路淮琛是南京人自然對秦淮這一段很熟悉,所以如果借此機會請他做個向導,何樂而不為呢?

“景小姐這麼有興致,就不怕我們一會兒脫不了身嗎?”路淮琛深邃的眼睛裏有捉摸不透的情緒。

如若路上被眼尖的粉絲認出來,今晚可就要在這秦淮河邊待一夜了。

“我自有辦法。”景歡自信的挑眉。她從座位上起身拉起路淮琛,親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像戲裏的歡小姐挽住周先生的動作那般如出一轍。

路淮琛淡淡的將胳膊從她手裏抽離,禮貌的笑,“我去付賬。”

她愣神兒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挺拔欣長,淡漠疏離。她心裏哀哀歎了一聲,為什麼每次她一伸出手,隻能抓住一絲留有他的氣息的空氣,卻夠不到他,明明他們之間並不遙遠。

她有些同情歡小姐了,原本她總是以俯瞰的視角觀望歡小姐,她笑她的圓滑世故,她笑她的風塵氣,她笑她抓不住周先生的原因是她愛的太卑微失了尊嚴,才惹了周先生的厭,但如今她卻不想笑了,和歡小姐比起來,她算的了什麼呢?

她最先喜歡上的是路淮琛眼睛裏的那抹捉不透的神秘,她起初隻想去掀開那層氤氳的霧氣,卻不想如今自己深陷在那團迷霧裏無法掙脫。

南京從六朝起便是望族聚居之地,商賈雲集,文人薈萃,儒學鼎盛,素有“六朝金粉”之譽。但再濃厚的“之乎者也”也蓋不住秦淮河裏洗不掉的濃稠脂粉味兒。

十裏的秦淮河燈火高掛不息,樓台亭榭環繞河堤,古時有王公貴族在此夜夜笙歌,民國時的風流世子在此散盡千金隻為博佳人一笑,笙歌不絕濃酒盈樽朱雀鳴,古籍奇珍散落在烏衣巷子,肅穆的夫子廟也染上了調情打俏的氣息,盡管莊嚴院內偈著賢耆,但任誰能阻止這裏日益蔓延增長的情色韻事呢,想來是誰也不能阻止的。

特產店裏的桃花扇主題的金屬書簽做得很是精致,小小的書簽上寥寥幾行娟秀的行楷,景歡念出聲,“人未還,雁字回時,早過忘川。”

她一眼就看中了這簽子,老板是個留著八字胡子的年輕人,手裏拿一把紙扇,她覺得他不像個賣書簽的,更像個算命先生。

“這句隻是後半句,還有前半句。”老板見她喜歡便介紹道。

“前半句怎麼說?”景歡被他引起興致。

“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老板搖著折扇答道。

她腦海裏映現出在一個孤單寒冷的夜晚,作詩的人孤獨的等待著另一個人的回還,思念的不得了了,淚流滿麵的場景。

她歡喜的獻寶似得將書簽放在路淮琛眼前,“好看嗎?”

“好看。”他唇角似笑非笑,眼睛霧氣未散。

秦淮夜色算得上是絕美,景歡想起民國時滿載麗人的畫舫,每當華燈初上,輕柔靡曼的歌聲,拌和著琴聲、笛聲,忽隱忽現地隨風飄蕩過來,把過往行人挑逗得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