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遠遊(1 / 2)

似是長廊的房內,一個三十好幾的中年美婦,蹲著身子,點著少年的鼻子溫聲細語:“公樂啊,我們家雖居身於野,心可不能野,尊老愛幼敬賢尊長,待人處物切不可由心迷亂,兀生魔障,舉手投足,皆要彬彬而行才是。”

七八歲模樣的少年似懂非懂,點點頭,趕忙放下手中的舀瓢,從差不多和他半身高的凳子上跳下來。

“哎呀!”少年自顧舉著盛到滿當的大碗,跳下時一個重心不穩,下巴結結實實磕在地上。

一顆帶血的門牙,與大碗高高飛起。

鑽心的痛疼,頓時如潮水襲來,少年就這麼趴在地上,捂著殷紅的嘴嗚嗚哭了起來。

噹啷!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湯水,似是化成目露幽光的小蛇,聞著血腥味快速竄來,在少年稚嫩的手臂上狠狠咬下。

“嗚啊!”少年猛地拔地而起,一手拉住美婦的裙擺,在渴望安慰中手舞足蹈。

視若無睹的美婦冷著眼,朱唇緩緩吐出幾個字:“給眾位長老道歉!”

懵懂的少年見母親對自己的傷勢不聞不問,兼之冷言冷語,心中的委屈霎時起了高樓,付諸在更為大聲的哭喊中,淒淒慘慘戚戚。

美婦柳眉一挑,也更大聲道:“給眾位長老道歉!”

而坐於屋內兩旁桌椅後,鶴發童顏的老人們搖搖頭,唉聲歎氣,都看不下去了,你一言我一言,力爭勸下美婦的火氣。

“夫人,少主他還小,萬不可如此對待啊……”

“是啊,誰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夫人莫要太過嚴厲才是”

“少主隻是孩子天性罷了,對我們怎地也是無妨的。”

靜靜聽完,美婦微笑頷首,轉頭麵向少年時,複轉冷顏,平靜道:“青上古城傳承悠久,禮法有度,先後有序,斷不能因為他的身份而肆意放縱,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無數,將會萬劫不複。”

她舉起微顫的纖手,作勢欲打,“你道不道歉?”

嚎啕大哭的少年見狀,抽著呼之欲出的鼻涕,不情不願地向在座的各位長老一一鞠躬,“對不起!我不該目無尊長,擅先盛食……”

不知多少聲過後,少年的哭聲與話語聲低了下去。

美婦冷冽的神色變得柔和,抓住少年那劇烈掙紮的小手,依著他闌珊的步履慢慢走出門,偶聽幾聲沁入心脾的安慰,與煩人的處世道理穿插響起。

彼時的少年深受這件事的影響,逐漸成長為一個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謙謙公子,於他而言,別說抓陌生女孩子的手,就連看多幾刻,也是違背禮理的莫大的罪過。

可眼前的奇異雪白,似乎帶著某種魔力,將他兢兢業業的禮法殺了個片甲不留,讓心神毫無保留地匍匐在欲望的腳下,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目光怔怔,鼻血悠悠。

他想,這或許就是新世界的大門,男人生來的目的之一,再怎麼轉紀經年,也不會出現任何差錯的。

興公樂嘴角微勾,氣自成華。

趙鐵妞看一眼傻笑的年輕男子,又低頭看一眼空門大開的領口,愣了下,如夢初醒,猛地一個過肩摔,怒罵道:“禽!獸!”

啪!

渾渾噩噩的興公樂臉貼著地,抽搐不定。

與他同來的興綠不驚反喜,指著他郎笑道:“我都說我算過了,你此行肯定能打破迂腐的條條框框,重新做回真男人。”

扶南陽擔憂道:“公樂少俠……無礙吧?”

自覺神算的興綠,拿下腰間的葫蘆,極為盡興地喝一大口,漫不經心道:“能有什麼事,別看這小子長得柔弱,其實可扛揍了,不出半刻,他準能生龍活虎醒……”

後話還未說完,地上的興公樂已是如拉起倒下的樹,直挺挺站起身來。

斜躺似倚天,臉色醉紅的興綠哈哈笑著,道:“你看吧!”

扶南陽鬆口氣,拱拱手,“公樂少俠,鄙門的弟子做事魯莽,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莫名赫顏的興公樂苦笑著擺擺手,言道:“不關她的事,此中的因果皆在我,倒是我應該致歉才是。”

緊接著,他向趙鐵妞深深鞠躬,語氣十分謙卑,“仙子,在下其實無意看你,可怎知心猿意馬,勒之不住,不過,在下定會對你負責的。”

趙鐵妞愕了個大然,她活大半輩子,真沒經曆過這種場麵。

現代熏陶出的開放思想,跟舊時代的陳舊思想,火星四濺。

隻聽趙鐵妞嗤出聲冷笑,指著興公樂的鼻子罵道:“屁話這麼多,你是饞奴家的身子對吧?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直起身形的興公樂臉色淡然,拍拍黑衫上若有若無的塵土,“理應如此。”

上了意致的趙鐵妞活動完嘴巴,還要再罵,卻被箭步上前,站在兩人中間的扶南陽伸手攔住,互相打著圓場,“冤家宜解不宜結,正事最不宜遲。”

片刻後。

抱著絲被趴在草席上的趙鐵妞閉起眼,暗道你這次總該玩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