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宮城華林苑,景陽樓內。
五兵尚書孔奐正在向新上台的皇帝陳頊稟報軍情。
“自月前我軍小勝一場之後,周軍已退至魯山城(今漢陽),然而據細作稟報,權景宣在襄州屯積糧草,打造戰船,不似有退兵之意。”
“若周軍再從襄州增兵,沌口怕是抵擋不住,沌口一旦失守……”
話說到此處,孔奐便停頓下來。
坐在上首的陳頊有些焦慮地皺起了眉頭。
南朝以水軍見長,其原因不是士卒善戰,而是南人在打造大型戰艦上麵有優勢。
但梁末候景之亂失去了巴蜀及荊襄之後,北朝也有了打造大型艦船的能力,水軍差距漸漸被拉平,大江也不再是周軍難以逾越的天險。
若沌口一旦失守,周國大軍渡江,以他們的戰力,陳軍又能抵抗多久?
蹙眉思索了好一會,陳頊才道:“周軍既集大軍於沌口,公安一線應當無礙,可將淳於將軍調回沌口主持防務。”
“公安一線周兵雖少,然不可不防,若將淳於將軍調回沌口,又派何人前往公安?”
南朝的五兵尚書其實並沒有多少實權,外軍有各州刺史和都督節製,中軍有領軍將軍統領,若要調動領軍將軍這個級別的重臣,卻又得經過皇帝同意。
所以,就連派兵駐守公安這樣的事情,孔奐也得先向陳頊請示。
“讓黃仲昭去。”
黃仲昭即征西大將軍黃法氍,他原為南徐州(今江蘇鎮江)刺史,去年才調任郢州刺史,都督郢州(今武漢)、巴州(今湖南嶽陽)、武州(今湖南常德)三州諸軍事。
以他的能力和資格去駐守公安,確實是比較合適。
但孔奐卻覺得此舉不妥。
“郢州乃京師之屏障,非得黃大將軍這樣的重臣坐鎮不可,況且周軍於魯山城屯駐重兵,此時不宜調動郢州人馬。”
“那……”陳頊蹙眉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一個人選來,“讓徐敬成去!”
徐敬成是司空徐度之子,去年曾率水軍隨從吳明徹征討華皎,今年因父親去世丁憂去職在家守孝,孔奐以此為由,又搖頭將其否決。
但陳頊卻不以為然。
“正值國家危難之際,哪來守孝一說?伯武,你立即起草詔令奪情,讓其襲爵湘東郡公,任持節、荊州刺史、都督荊州諸軍事,接詔之日,立即前往河東赴任。”
他之所以如此武斷地選定徐敬成,也不是沒有原因。
徐敬成的父親徐度早年為湘州刺史時,曾組建了一支數千人的精銳兵馬,這支兵馬拿著朝廷的錢糧,實際上卻是徐氏私兵,一直由徐敬成統率。
如今徐敬成丁憂在家,這支兵馬便駐紮在白下城軍營,卻不受朝廷管轄,左衛將軍也就此事上過奏章,陳頊念及其父有大功於國,又辭世未久,遂將此事壓了下來,隱而不發。
此時將其派去公安,卻正好一舉兩得。